右手边那座新楼起来之后,就搬到新楼上了,高二高三都在新楼上,当时我和季君恒就在三楼从左边数第二个教室。”
“没上大学是不是一直是个遗憾?”
“算是吧,不过现在都这么大了,也不大想这个了。”
这时有个年长的男人从学校里出来,在他们不远处站定,试探地喊了一声,“陈安修?”
“王老师。”是陈安修的高三的班主任老师王俊勇,都没变多少,一眼都认出来了。
王老师拍拍他肩膀说,“我刚才在里面看着就像是你,前几天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这算算都有十年没见了你吧?你当年不是去当兵了吗?这是回来了,现在在哪里呢?”这老师当年是教物理的,陈安修当年数理化成绩都不错,还给他当过物理课代表,师生关系还不错。
陈安修笑说,“回来好几年了,在家自己干呢,主要混的不好,怕来给你丢脸。”
“恩,这理由倒是很充分啊,一句混得不好,连老师都不来看了。”
再被老师这样说下去,陈安修就真的无地自容了,他赶紧告饶说,“我知道错了,王老师,我改天一定专程来看你。”
王俊勇摆摆手说,“算了,知道你们都忙,不用特意过来了,有空来家里喝茶,现在退休也没什么事了,你们这些孩子来热闹热闹,我高兴。”
陈安修连声答应着,师生两个说了一会话,王俊勇见他身边还有人,也没多挽留。
走出好远一段路的时候,吨吨笑他,“爸爸,原来你也怕老师啊。”刚才和老师说话时,爸爸的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
陈安修擦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说,“废话,老师谁不怕啊。”即使已经从校园里走出十几年了。
这是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风很小,雪后的天空蓝地透亮,雪松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结满红色果子的火棘,路边有人推着车子在叫卖炒栗子,青萝卜和煮玉米,陈安修牵着吨吨走在前面,章时年抱着冒冒跟在后面,他们两个今天穿着同款的风衣,两个人都是腿长腰细的高个头,穿风衣都极为有型,但一个显优雅,另一个更帅气些。
枯黄的草丛里还有些许残雪的痕迹,但迎面吹来的风凉凉的,一点都不冷,天气晴朗的冬天,走到绿岛市的街道上,隔着很远也能听到教堂的钟声。
绿岛市如此宁静,陈安修不会知道,就在几百公里外的北京,陆家因为陆展展的受伤正经历着怎样一场风暴。
陆展展是陆江远的二哥陆知远的小儿子,他这次跟着陆亚亚去绿岛玩,回来却成了这副模样,陆亚亚这个做哥哥的,固然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罪魁祸首还是故意开车撞陆展展的那个人。
陆展展醒来后一口咬定绝对是陈安修做的,要不然就是章时年,他思来想去,绝对逃不开这两人,事情这么巧合,让人不产生联想都难。
陆知远很生气,“这个陈安修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就敢这么无法无天,公然开车撞人?展展做错事不是已经去赔礼道歉了吗?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如果对展展的道歉不满意,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这算什么。”
“二哥,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不要这么快下结论,不一定就是陈安修做的。他不是这种人。”陆江远说。
“老三,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太蹊跷,展展以前没怎么去过绿岛,不可能在那里惹着什么人,再说这个陈安修,我们也不了解,你怎么就敢保证,他不是这种人呢。”
陆展展情绪暴躁,脱口而出,“陈安修是三叔的亲儿子,三叔当然偏心他。”
他这话一出,陆江远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沉,展展果然是知道的,那亚亚不言而喻。
“你说什么?”陆知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展展,你说什么?”
陆展展看看陆江远的脸色,陆江远代他回答,“二哥,陈安修是我儿子,亲生的。”
130、第130章...
陆江远的语气平淡至极,就像在说今天外面的天气,可这话里的内容就远不是这么回事了,一直坚持不肯结婚的人,突然冒出个儿子来,似乎这儿子的岁数还不小了,反正是陆知远是有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懵了,他缓缓神,整理消化一下才问道,“亲生儿子?老三你说,你有个亲生儿子在绿岛?”
“是这样没错。”陆江远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陆知远沉思了一下说,“我想就这个问题,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二哥,我也正有此意,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部里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我必须要参加,要不,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
陆江远笑说,“行,刚好前几天有人推荐了一家新开的昆明菜馆,好像就在这一片,我让吴东订位子。”
陆江远起身打电话,陆知远对陆展展说,“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学校那边,我已经让赵秘书过去打过招呼了,其他的事情暂时都不要去想,养好身体最要紧,至于绿岛那边的事情……和你三叔谈过之后,我会让下面的人尽快查清楚的。”
“爸爸,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他听得出爸爸的话不似先前那么果决了。
陆知远温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现在情况有变,我需要和你三叔谈一下,别多想。”
陆展展咬了咬嘴唇,知道现在多说也无益,勉强答应了。
快中午了,陆家的保姆过来送饭,陆知远和陆江远一道离开,陆江远回身带门的时候,看到陆展展盯着这里,就淡淡扫过来一眼,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陆展展下意识地想扯扯嘴角作为回应,但嘴角扯到一半,就发现陆江远说完那句话,早已经转身离开,摆明了不需要他的回应。他从小有点怕这个三叔,三叔虽然没有苛待过他,甚至还算是友好的,但他就是打心里畏惧这个人。
自从也有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除去一年之中的几个重要节日,平时家里的聚会,三叔就极少参加,偶尔回来了,也没有多少话,当别的亲戚都聚在客厅里侃侃而谈的时候,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己屋里打棋谱,他的棋下的很好,尤其擅长围棋和西洋棋,他有几次还见过三叔在雕刻东西,不过所有人都没见过成品,不知道是不是刻坏丢掉了,可即使这样,他也家里不容忽视的存在,每逢家里有重大的决定,大伯和爸爸必定会询问他的意见,因为他有足够的冷静和判断力,从之后事情的发展来看,三叔的这些建议大多是有建设和前瞻性的。
所以在他的印象里,三叔就是这么冷静而强大的存在,尽管让人难以接近,用他妈妈私下的话来说就是,你三叔这人天性凉薄,谁都捂不热的。可就是这样的三叔竟然对陈安修却可以那么亲近,如果让妈妈看到那场景,不知道她会不会收回前面的话。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不管那人品性如何,配不配进陆家的门,三叔都想着要把最好的留给那人。现在他都被撞成这样了,三叔还站在陈安修那边。
“展展,先喝点猪脚汤,炖了一上午了。”
“郑姨,我妈呢?”
“……她和婷婷今天有事要忙……”
“忙着给婷姐张罗相亲对象吗?”
被唤作郑姨的人为难地喊他一声,“展展……”
陆展展早已经习惯了,反正不是亲生的,放在床头上的手机铃声响起,郑云帮他拿过来,他看到名字,指指门口,示意郑云先出去,确定病房里无人后,他接起来,“三哥。”
“今天感觉怎么样?”陆亚亚一贯温和无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陆展展垂着眼皮说,“还是老样子,腿上打着石膏也不能动。在医院里闷都闷死了。”
陆亚亚在电话里笑,“就知道你闷坏了,那我晚上下班后就过去看你。让人下了些游戏,都充值了,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谢谢你了,三哥。”从小到大,就三哥对他最好。
“都是自家兄弟,你客气什么。”
陆展展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三哥,我把陈安修的事情和爸爸说了,当时三叔也在,他没否认。”
陆亚亚的声音立时听得出有些着急,“展展,你怎么这么心急,三叔没说就是有他的打算,你这么贸贸然说出来,不是惹三叔不痛快吗?”
“那陈安修和章时年找人撞我,我就这么算了吗?这件事明摆着的,三叔还在偏心,三哥,你不也说,这件事是他们做的可能性最大吗?章时年就是吃定了我们找不到证据,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陆展展安抚他说,“算了,既然说了就说了吧。就算你今天不说,照现在的发展,三叔也会找机会和家里说的。怎么说陈安修也是三叔的儿子,他迟早是要认祖归宗的。”
陆展展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我就不相信,我被他撞成这样,大伯和爸爸他们,真的能毫无芥蒂地接纳他。”他今天这么说并不是一是冲动,而是思前想后的结果,事到如今,他也不怕面对三叔了,“三哥,这件事,你先不要插手,以免惹得三叔不高兴,对你在鸿远的发展不利。”
*
“油淋鸡,红烧鸡枞,锅贴乌鱼,先生,你们的菜齐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吴东开口说,“暂时没有了,先出去了吧,需要的话,再叫你。”之后他也跟着出去,房间里只留下陆江远兄弟两个。
“老三,你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陈安修怎么会你的儿子?算算他的岁数,你那个时候不是正和林长宁……”这个名字在陆家几乎是禁忌,现在情急,陆知远也顾不上那些了。
“二哥,有些事情我不能细说,但陈安修是我的儿子,这点是确定的。我是去年才找到他的,他的品性我还算了解,他这人有时候是冲动点,和展展也动过手,但背地里伤人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而且章时年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这点,二哥,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两家原本就有些交情,当时想撮合婷婷和章时年的的时候,他们也是再三打听考虑过的。
“但是展展这件事,不是我要相信展展的一面之词,而是就现有的情况来看,确实是他们嫌疑最大,绿岛警方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也是这样的。”
陆江远一语双关地说,“有时候太过巧合,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陆知远皱眉,“你是说展展被撞这件事背后还有人?可是展展现在还在上学,能惹什么人这么恨他?还是你的意思是这次是针对陆家来的?”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们先不用着急下结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能做出来,就不会真的天衣无缝。既然这件事牵扯到了安修和展展,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对于他的能力,陆知远当然是相信的,但他总觉得弟弟这话意有所指,似乎已经掌握了些什么,“这件我知道了,陈安修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要让家里认回他吗?”
“等眼前这件事结束后再说吧。”
“你不想说的,我就不问了,不管怎么说,你有个孩子,做哥哥的,是为你高兴的。”都五十多的人了,家里的人都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明白,二哥。”
陆知远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些年他和家里人维持着还算可以的关系,但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远不近,不咸不淡,他心里还有些疑问,忍不住问道,“这个陈安修是不是和林长宁有什么关系?”事情都发生在三十年前,都是绿岛市人。
“恩。”陆江远今天一直冷冷淡淡的眉眼此时有了短暂的柔和。
他就说,凭弟弟的条件,这些年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只想要个孩子也不难,何至于弄到今天孤家寡人的程度,还不是为了那个林长宁,如果这个陈安修和林长宁无关,他很难想象弟弟会如此重视,陆知远心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荒谬了,林长宁是男的,他再确定不过了,如果林长宁是女的,三十年前的某些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秘书赵正敲门进来提醒陆知远时间,他抬抬手表示知道了,“老三,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陆江远看着他,眼中没什么情绪地说,“二哥,展展的事情,我会亲自让人去调查,我希望其他人暂时不要插手进来,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如果家里对安修出手……二哥,我是不会站在陆家这边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陆家动了陈安修,你就会和陆家断绝所有关系是吗?”他不介意将弟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