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到这里吧。”
卫林的唇角勾出点笑意说,“陈先生真懂得见好就收。”
陈安修不怎么谦虚地回道,“好说,好说,可能我这个人比较懂得把握分寸和尺度。”说完他把前面的筹码往卫林那边一推,起身后很大方地说,“这些就当我送给卫先生吃夜宵的。不要客气。”说的这钱原本就是他的一样。
季君恒在陈安修之后追出来,“安修,卫林这人的嘴一向刻薄,你不用搭理他。”
这是个位于海边的私人会所,晚上海风很大,陈安修拉拉衣领,笑说,“我又和他不熟,和他计较干嘛,刚才能赢那么多,还多亏你给我配合放水呢。”他虽然没有章时年脑子那么好,但好歹当年数理化还不错好不好,记个牌,再熟悉一下每个人的牌路,还有季君恒给他暗中放水配合,他想不赢都很难,“你快进去吧,我也回山上了。你小叔他们还在家里等我呢。孩子见不到人又要哭闹。”
季君恒面色怪异地说,“吨吨那么大了,见不到你还哭闹?”
陈安修纠正他说,“不是吨吨,是冒冒。”
“冒冒又是哪个?”
陈安修这时觉察出不对来了,“冒冒是我小儿子啊,你不知道这事?”他以为季家那边的人都知道了,也没特意通知季君恒,毕竟亲口和同学说自己生了个孩子,这种事情不是普通的尴尬。
季君恒惊叫出声,“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消息没有?我都来三天了,你才告诉我?孩子是你的,还是我小叔的?”
“是我们的。”
“我知道算是你们的,我是想问谁是孩子的……”收养应该是不大可能,代孕的话,他是想问,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是谁,“算了,明天我和大哥去看看。”
陈安修答应,看季君恒进屋,他双手插进口袋,往露天停车场走。他其实很明白,以他的身份,不仅是卫林,应该在很多人的心中,他和章时年在一起,是他攀附了章时年。这种观点,不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解释就能扭转的。那个陆亚亚和陆展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种感觉,这两人对他的事情,好像特别有意思。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重要的人物了?
“这个人,你怎么看?”回到酒店的房间,陆亚亚松松领口问陆展展,陈安修走后,季君恒又拖着卫林到别处说话,那张桌上的人就自动散了。
陆展展总结说,“脸长得不错,人有点小聪明。”想了想又补充一点,“胆色也够可以的。”当着面就将了卫林一军,也不看看卫林是什么人。
陆亚亚倒杯水说,“他现在可是和章时年在一起,当然不怕卫林。”
“有本事,他就抓着章时年一辈子。不过三哥,你确定,最近三叔的一系列动作是因为这个人吗?仅仅因为他是林长宁的外甥?三叔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换成别人也许不可能,但如果是关于林长宁,就没什么不可能了,当年三叔因为林长宁和家里闹得多么厉害,三叔又为什么单身这么多年,他可是听家里的长辈不止一次的提过,“我也不是很确定,既然是过来玩的,顺便观察一下这人无妨。”
面子是赚回来了,但是想想推出去的钱,陈安修还真有点肉疼,“二百多万啊,一个小筹码就是五万。”
章时年写字的手不停,“那你怎么不拿回来?”
陈安修立刻很有气节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种不义之财,谁稀罕?”他如果拿了,连着章时年也会被人笑话的,“我就是感叹一下。”
章时年鼓励他说,“下次你可以直接扔他脸上。”
“会不会有点过分?”听起来是很爽。
章时年一本正经地说,“有来有往,是种礼数。”
陈安修一扫之前的小郁闷,拍桌大笑说,“靠,章先生,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不过想想还挺有道理的。”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用来形容这两个人,应该也错不到哪里去。
不管在外面遭遇到什么,但回到家有人站在自己这边,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第二天早饭后,章时年照常去上班。陈安修收拾床铺的时候,在自己枕头下发现一张支票,他数数上面的一串零,心想,章时年的安慰方法可真够实际的,他动手画个猪头在上面,夹在章时年的书里给他做书签用。
冒冒出生的事情,在季家那边并没有传开,毕竟陈安修这种体质,少个人知道,就多一重保险,他现在还没正式登过季家的门,这种事情,那边也不好替他做决定。所以季君恒和季君毅突然见到冒冒的时候,大大的惊讶了一把,小叔竟然这么快就允许陈安修找人代孕生子。
“孩子让我抱抱吧?”孩子太软了,季君恒只敢在边上凑趣,不敢真的动手,开口的是季君毅。
冒冒的两只小爪子早就伸出去了,陈安修无奈,这点德性真让人看不起。
“他看起来真乖。”季君毅一看就是抱过孩子的,姿势虽然有点生疏,但很正确。
“吃饱了,还算听话。”陈安修说。
季君毅抱着冒冒拍拍,看到桌上摆着的全家照片说,“那个就是吨吨吗?他和小叔果然长得很像。”这个就是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认回来的小堂弟?
季君恒也看到照片了,同样看到的还有那张压在书页里的天价书签,心道,这两人真够恶趣味的,肉麻死了。
*
“我想留一部分鸿远的股份给壮壮。”陆江远先给林长宁打的电话。
“壮壮不会要的。”林长宁很肯定地说。
“我知道。所以想请你帮忙。”以前他还觉得可以慢慢来,但在英国出事后,他突然想到,万一他有个意外,他的所有财产,长宁和壮壮一分钱都拿不到,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壮壮对那些没有兴趣,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你们陆家的人也不会愿意看到壮壮掺和进来。我也不愿意。”对于陆家人,他半点好感都没有,也不愿意壮壮去招惹到那些人。
“他可以不参与公司的经营和决策,只享受股利分红。”
林长宁还是拒绝,“没有必要,壮壮不缺这些。”
“他和章时年能过一辈子吗?”
“就算没有章时年,壮壮也有能力过下去。”
“如果我说,这是我这个做爸爸的,为数不多能为他做的事情呢?”
陆江远这话一出,林长宁将心比心,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是我不相信章时年,但将来的变数太多,特别是在季章这样的大家族里,生活远不如表面上的那么风光自在。”就算章时年不在意,其他人也会对无权无势的壮壮低看一头,无关对错,这就是现实,“如果能让给壮壮的未来多一重保障,我们为什么不这样做?”
林长宁也早已经过了相信真爱大过天的年纪,明白陆江远的这些话有一定的道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更愿意看到壮壮找个普通的女孩子,平平淡淡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现在已然和章时年在一起了,他们做父母的接受的同时也不得不为他的将来再作打算,“你打算怎么做?壮壮现在名义上可是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陆家那边的人能同意吗?如果因此伤害到壮壮,这些不要也罢。”他当年在陆家受到的屈辱,他可不愿意壮壮再承受一次。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的。”他当年没能力保护好长宁,已经是毕生的遗憾,他怎么会让唯一的孩子受到同样的伤害,“我会想一个最稳妥的方法,这件事先和你打声招呼,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让我再考虑一下。”事关壮壮,他无法这么快就给出答复。
“行,我改天再打电话给你。”
“恩。”
话到这里,电话两头同时沉默下来,如果不谈陈安修,两个人好像真的没什么话可讲。
林长宁掩嘴咳了一声,“那就先这样吧。”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上次去法国的时候也病了。
“没什么事,就是天气冷了,嗓子有点发干。”
“现在不比年轻人了,事事别那么拼。”
“你现在也会说这样的话。”他印象中的那个陆江远即使想关心人,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表达出来,关心人的方式和吵架差不多,果然时间在变,人也在变。
林长宁这话在不经意间就带了两分不同之前的亲近,说完之后就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陆江远也觉察出来了,沉寂多年的心里隐隐有丝淡淡的喜悦,“两个孩子还好吗?”上次路过绿岛,想去壮壮和孩子们的,可长宁说壮壮妈妈已经知道实情了,他也是担心去的太频繁,让陈家人心里不痛快。
“吨吨的画在市里的一个比赛中还得奖了,冒冒的身体也很健康。”林长宁沉默了一下又说,“你如果有时间,可以自己过来看看他们,我姐姐姐夫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壮壮那天还问起你了。”
陆江远压住心里的复杂情绪,“是吗?他说什么了?”
“想问你身上的伤好点没有,想给你打电话的,没有你的私人号码。”
“那我待会就打给他。”
助手艾玛将一份最新的实验数据放在林长宁面前,低声说,“刚刚出来的结果。”
林长宁翻翻手边的纸张,神色微动,对电话那边说,“我这边还有事,今天就先这样吧。”
陆江远答应着放下电话,他听到对面的女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在调查中多年来一直陪着长宁身边的那个女助手。曾经一度还有过暧昧的传闻。
*
季君恒和季君毅来看过冒冒后,对陈家这种宽窗热炕的房子感兴趣起来,和陈安修提出想在这里住。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这点要求也不过分,陈安修就痛快答应下来,他和章时年现在所住的这个院子,除了堂屋之外,共有四个房间,他们一家住了一间,存放东西一间,还有两间空着的,正好分给他们。
他们来的当天就去建材店见过陈爸爸和陈妈妈,还带了礼物,这次陈爸陈妈听说他们要住下来,也很高兴,从家里抱来了两床新棉被。
晚饭是陈安修从小饭馆里打包回来的,就几步路的距离,还是热的。
季君毅陪着章时年在说话,季君恒则帮着陈安修摆放碗筷,但他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他小叔那边飘。
陈安修适时地扶了一下他的手说,“你想什么呢,菜差点被你倒在桌子上。”
季君恒凑近了,和他咬耳朵,“我小叔他平时在家里也是这样吗?”太神奇了,那个抱着孩子在喂奶的人还是他小叔吗?他小叔也会沾这种凡尘俗事吗?他小叔不应该是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用说,其他的人都要围着他团团转的吗?
陈安修习以为常地说,“他喂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可惊奇的?”
“是这样没错了。”可关键是这是你儿子啊,小叔真的是为安修改变了很多。
听到别人在吃饭说话,冒冒坚决不肯自己待在屋里睡觉,一放下就哭,抱起来就不哭,反复两次,章时年只好吃饭的时候也把人抱在怀里,这下他高兴了,眉开眼笑的。看到别人吃,小嘴还吧嗒吧嗒的。
“馋冒冒。”吨吨嘴里含着一块肉,把脸凑到他面前,故意嚼地特别大声。
冒冒眼巴巴地盯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等着。
吨吨可能也觉得他这样有点可怜,转头问陈安修,“爸爸,他能吃嚼烂的肉吗?”吨吨以为他爸爸天天和冒冒在一起,应该知道的比较多。
哪知道陈安修还得问章时年,“他能吃肉吗?”
章时年用筷子蘸了一筷子米糊送到冒冒嘴里,很肯定地回答他们父子说,“现在还不行,起码再过四五个月才可以在食物里添点肉泥。”
冒冒津津有味地吮吸着筷子,他吃完了,章时年面不改色地继续夹菜吃饭,
“哦,到时候你提醒我。”陈安修说,吨吨那个时候,他也没带过几天,现在带着冒冒相当于重新开始。
季君恒和季君毅对视一眼,又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观。他们这次来,小叔的变化带给他们的震撼还不是一般的大,特别是季君毅,他这次来,就是专门来看陈安修的,通过最近几次的接触,太全面的了解算不上,只能说印象还不错,但他的这次绿岛之行,亲眼见到了小叔对这人的重视程度。
季君毅作为季家第三代的长子,也是家里重点培养的对象,他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他们这一辈人对陈安修的态度。
*
季家两兄弟在山上住下后,卫林那帮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过来凑热闹,陈安修看的出来,这帮人除了陆家那两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