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住的珠花给晃飞出去了,她抬手摸摸头,一脸茫然,接着扭头看看地上,“哇”一声哭起来。
康氏急忙将珠花捡起来给她戴上,又哄了两句,她这才破涕为笑,抱着薛云舟的脖子撒娇地在他脸上蹭蹭。
“走喽走喽!去找太祖父玩!”薛云舟一手抱一个,风风火火地赶往康兴为那里。
两个小家伙搂着他的脖子,被风吹起头发,似乎想起被大爹爹抱着骑马的情形,兴奋得小脸通红,齐齐蹬腿颠屁股,嘴里喊着:“哒哒哒——”
“别动别动别动!”薛云舟吓得赶紧停下来,把他们安抚好了才敢继续走。
康兴为正在院子里看书,见薛云舟抱着孩子来了,立刻高兴地扔了书蹲下去,冲两个小家伙拍拍手:“来,太祖父抱!”
两个小家伙挣扎着下地,让薛云舟牵着学步带,一步三摇地走到康兴为面前,显然很喜欢这个太祖父。
薛云舟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外公,听说你要走啦?”
康兴为一边逗孩子玩,一边笑道:“你都知道了?我正打算去跟你们说呢。”
“刚刚去我娘那边,听焕亭叔说的。”其实康焕亭比康氏大几岁,要换成血亲,薛云舟得管他叫舅舅,不过既然他只是义子,薛云舟就怎么顺口怎么来。
康兴为扭头看过来,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你去你娘那边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嗯?想法?”薛云舟一脸茫然。
“就是你焕亭叔和你娘的事。”
薛云舟反应了一下,猛地瞪大眼,猜测是一回事,确认是另一回事,陡然听到这么个爆炸新闻,他差点从躺椅上弹起来:“他们……他们……”
康焕亭收起笑容,叹了口气:“是我害了你娘,当年若不是我将你娘许配给薛冲,她也不用遭那么多罪。”
薛云舟干笑:“您也别太自责,要不是您这个错误决断,这会儿哪儿还有我啊,您这是要把我弄死的意思啊!”
康兴为让他这么一插科打诨,什么悲伤情绪都没了,哭笑不得地骂了他一句:“臭小子!”
薛云舟笑嘻嘻问道:“那你当年看中薛冲什么了?为什么不把我娘许配给焕亭叔?”
康兴为没料到他态度如此自然,有些惊讶地打量他神色,发现他一脸没事人的模样,不禁暗暗称奇,随即解释道:“我也有眼瞎的时候,当初看薛冲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心里对他着实满意,想着他是家中次子,不用继承爵位,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富贵闲人,就答应将你娘嫁给他。那时候焕亭像个闷不吭声的葫芦,我是一点都不曾看出他的心思,后来时间久了才渐渐回过味来。”
薛云舟听得唏嘘,心想要是没有穿越,他和二哥在现代可能也就那样错过了。
康兴为道:“你娘还年轻,这辈子还很长,我看她似乎对焕亭也并非无意,就有心成全他们俩,这样她老来也好有人相伴,不至于凄苦孤寂。就是不知道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
薛云舟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只要我娘乐意,她想干什么我都举双手赞成!”
☆、第80章抓周礼
康兴为着实被薛云舟的态度震到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真的同意?”
虽然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不算太严苛,但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没办法轻易撼动的,比如弃妇寡妇再嫁,这样的事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旁人指点,更何况康氏身份不比普通市井妇人,不仅要自己顶得住压力,还得考虑贺渊与薛云舟的心情,毕竟这两个小辈是青州城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面子大过天。
康兴为以为这件事不会顺利,没想到薛云舟却一脸坦然地点头:“同意,这是好事啊,当然同意!”
薛云舟是现代人,对父母再婚这种事看得很开,虽说在现代也有很多家庭的孩子没办法接受这种事,但他本人成长经历特殊,身边没有父母只有二哥,那自然也就谈不上对父母的依赖,更何况康氏又不是他这个冒牌货的亲娘,他占据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已经够心虚了,再不让她晚年幸福,那简直就是大罪过。
康兴为自然不知道这么深层的原因,他只是对薛云舟的态度感觉诧异又欣慰,随后沉吟道:“只是不知燕王对此事怎么看……”
薛云舟咧嘴笑:“外公放心吧,我怎么看,他就怎么看。”
康兴为差点被他那一脸明晃晃的幸福笑容闪瞎眼。
之后两人没有再就此事多谈,因为燕王府陆陆续续开始有客上门,薛云舟扔下孩子去外面待客了,当然,以他的身份自然不用真正费心待客,他只要与贺渊一起接受别人的道贺与贺礼再顺便说两句客套话就可以了。
将近中午时,燕王府已经宾客盈门,男宾女眷各归各位,热热闹闹地等待开席,这时候京城的圣旨也来了,无非就是恭喜世子和郡主满周岁等一堆漂亮话,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贺渊命人将两个小家伙带过来。
两个小家伙今天都穿得特别鲜嫩,本就粉雕玉琢的面孔,再加上刻意的打扮,显得漂亮又喜庆,任谁看了都想上去摸一把,奈何碍于他们的身份,谁也没敢动爪子。
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由金银玉石木竹锦缎打造的含有寓意的小物件,都是专门为抓周准备的道具,贺渊与薛云舟一左一右将两个小家伙抱到桌上去,任由他们在上面随便玩随便抓。
两个小家伙顿时被满桌宝贝吸引住了,伸出手这个抓起来看看,那个拿起来摸摸,当真成了好奇宝宝,只不过兄妹俩神情完全不同,一个满脸严肃沉默得好像在做科研,一个瞪大眼唔哇乱叫表达出满腔的惊叹。
等把每一样都摸遍之后,兄妹俩开始合伙给这些东西分门别类,一会儿我拿样东西递给你,一会儿你拿样东西递给我,基本上都是气质硬朗的给哥哥,漂亮可爱的归妹妹,分到最后都没吵闹争抢过,偶尔碰见两人都喜欢的,贺律也会主动让给妹妹,十足十的兄长派头。
左右宾客纷纷夸赞,既有真心也有恭维,贺渊与薛云舟一并笑纳。
到最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贺渊对两个小家伙道:“好了,各拿一个玩,其他的收起来。”
贺谨瞪大眼,冲他狂摇头,手忙脚乱得开始把东西往身后藏,贺律虽然看起来淡定,但也是一脸坚决地默默将东西圈在自己腿弯里。
贺渊:“……”
薛云舟:“……”
周围一众宾客:“……”
在一片寂静中,薛云舟想了个法子:“快快!把面端上来!”
两个小家伙很快被面碗里溢出来的香味勾住馋虫,齐齐抬头看过来,薛云舟笑得像狼外婆:“想不想吃?想不想吃?想吃就爬过来!”
贺律低头看看面前的宝贝,面露不舍,贺谨也扭头看看藏在身后的宝贝,一脸纠结,因为爹爹们教育过,吃饭的时候不可以拿玩具,拿玩具的时候就不准吃东西,这下顶着面香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薛云舟招招手,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今天你们周岁礼,可以破例拿一样,只能拿一样!”
两个小家伙如蒙大赦,立刻埋头挑拣起来,最后贺律拿起一只纯金打造的玩具弩,贺谨拿起一把嵌着宝石的玩具匕首,齐齐奔着面碗而来。
薛云舟:“……”
这些反和平的玩意儿,贺律拿着也就算了,贺谨竟然也拿,原来他们养了个女汉子吗?!
两个小家伙在大人的伺候下吃光碗里的面条,抓周礼才算结束,之后众人陆续入座,等待开席。
就在这时候,何良才走到贺渊与薛云舟身侧,低声说道:“禀王爷、王妃,外面有位自称姓严的先生前来赴宴,他手里没有帖子,不过说是王爷与王妃的故人。”
先生?
贺渊与薛云舟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地同时想到严冠玉,何良才没见过严冠玉,但与他们相识,又是姓严的,除了严冠玉,他们也想不出别人了。
贺渊抬头,波澜不惊道:“请他进来吧。”
薛云舟鬼鬼祟祟地看了眼朝廷使者,凑到他耳边低声问:“真请他进来啊?到时被发现了,我们是袒护还是不袒护啊?”
贺渊神色不动,只看向他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他但凡有脑子就该知道今天这场合有朝廷的人,既然他敢来,就说明他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要真的被发现了,这么蠢的人我也没必要袒护他了。”
薛云舟点点头,随即又咂摸出一点不对劲:“我就没想到这茬,总觉得你在说我蠢。”
贺渊睨他一眼:“没事,你蠢成猪我也不嫌弃。”
薛云舟:“……”
没多久,门外走进来一个长身玉立、气质翩翩的中年文士,此人蓄着美髯,手执纨扇,走起路来衣带当风,引得一众宾客频频回头。
薛云舟定睛望去,差点一口汤喷出来,强忍着咽下去,呛得咳起来:“卧槽,我以为诸葛亮来了!”
坐得近的人听到他的话纷纷面露疑惑:诸葛亮是谁?
从门口进来的"诸葛亮"正是严冠玉,作为朝廷钦犯,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甚至还面带微笑地沿途向众人拱手致意。
朝廷派来的使者自然也看到他了,但他现在的扮相与本来面目差别太大,而朝廷的画像是晋王的人查到他身份后根据他几年前的相貌画的,也与如今的真实相貌有一定差别,朝廷使者没见过他本人,单靠画像完全没办法产生联想,再看席间各位虽然面露好奇,但总体都还淡定,于是朝廷使者彻底放弃对严冠玉的观察。
在座几乎都是青州官场中的官员及家眷,彼此都是相识的,陡然冒出来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严冠玉,众人面面相觑之余自然要打听一番,贺渊为了给众人释疑,让人给严冠玉添了个座位,这座位正在薛云清旁边。
众人看看这一桌的其他人,瞬间明白:原来这是王妃家的亲戚啊!
严冠玉看到薛云清身边摆上了空位,立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过他也没忘记正事,先是大步走向贺渊与薛云清,与他们客套了几句,又送上贺礼,这才迫不及待地走到薛云清身边坐下,朝在座各位状似熟稔地打了声招呼。
薛云清神色如常地瞥他一眼,淡淡道:“你回来了?”
这句话的本意是从宁州回到玉山了,严冠玉却理解成回家了,不禁笑容更甚,丝毫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往他那边凑了凑,低声笑道:“媳妇儿,我回来了。”
薛云清手一抖,怒瞪他:“你胡说什么呢!”
严冠玉觉得他发怒的模样都格外吸引人,忍不住含笑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即摆出一张无辜脸:“上回你收下的那枚玉佩是我严家的传家宝,我娘专门留给我叫我送给媳妇儿的。”
薛云清皱了皱眉:“你夹在信中送过来,我想退也无处可退,现在既然你回来了,我立刻就还给你。”说着就要从袖中摸出那枚玉佩。
“别别别!”严冠玉急忙拦住他,笑嘻嘻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说你都贴身收着了,自然是极喜欢的,不必不好意思。”
薛云清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冷声道:“若真喜欢就佩戴在腰间了,随身带着不过是为了见到你的时候方便直接还给你,你不必自作多情。”
“对对,你说的都对。”严冠玉连连点头,随即又一脸苦相地看看桌上的其他人,“我肚子好饿,你们都不吃饭吗?”
桌上其他人:“……”
薛云清面色很不好看,他本就自尊心极重,又性子敏感,虽然严冠玉与他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音,可同桌吃饭的人还是能听到一些,这让他有种被扒光衣服暴露在人前的羞耻感,也让他恼羞成怒,恨不得一榔头锤死严冠玉。
严冠玉却在将他火气逗出来之后转头开始与桌上的其他人寒暄,薛云清见他没事人似的,心中郁气更甚,咬紧牙关将袖子里的玉佩掏出来塞给他,之后低头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
严冠玉低头看看手里的玉佩,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待抬起头时又是笑嘻嘻的模样:“算了,等媳妇儿消气了再拿回去。”
薛云清只装作没听到。
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虽然刻意压制,不过有心人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于是宴席结束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陡然冒出来的中年文士是王妃堂兄的意中人,还交换了定情信物,难怪会坐到一个桌上。
于是,朝廷使者非常心宽地回去了。
燕王府恢复宁静后,薛云舟叫人给严冠玉安排了临时住处,并拍拍他的肩宽慰道:“我家堂兄脸皮薄,你……加油!”
严冠玉笑眯眯点头,目光转了转,道:“你家王爷呢?”
“他去校场了,你找他有事?”
“找你也一样。”严冠玉抬手把脸上的胡须扯下来,边扯边咧着嘴说:“这次多谢你们了!”
薛云舟笑起来:“就为这个?我当什么大事呢,表示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咱们互惠互利,将来还可能是一家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