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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随时都有可能再出乱子。

正担心时,远处隐约传来隆隆马蹄声,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气势磅礴,如同鼓点敲打在人耳膜上,振得人脑袋嗡嗡作响。

丁勇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那些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刺头也同样眼前一亮。

丁勇眼尖地瞥到他们的神情,心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念一动,急忙下令:“快把带头闹事者押到林间隐密处!别让人发现!”

旁边的随从一脸不解:“援军不是来了吗?”

丁勇面色凝重:“恐怕没那么简单。”

随从不敢多问,急忙去执行他的命令。

没多久,浓浓夜雾中闯出数百铁骑,迅速将以丁勇为首的一群兵丁包围起来,同时包围他们的还有一圈闪着幽幽寒光的箭矢。

这不大的一片开阔地此时挤满人影,最中间挨肩擦踵地聚着手无寸铁的流民,外围两圈人互相对峙着,剑拔弩张。

丁勇眯起眼看向这些闯入者,心中迅速估量形势,自己这边虽然有八百兵丁,但多数都是步兵,而对方约摸有三百铁骑,战斗力远在己方之上,八百步兵对三百骑兵实在难有成算,勉力一搏或许可以突围,但还有这么多流民,实在不可轻举妄动。

就在他寻思的当口,对方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扬鞭一指,甚是傲气凌人地开口:“把这些流民放开,本将饶你们不死!”

丁勇气笑:“不去打突利贼,却举箭对着本族同袍,好大的本事,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阁下是哪位将领?”

那人被他一激,脸色顿时难看无比,恼怒地哼了一声:“少废话!快把人放了!”说完突然缓和神色,目光投向中间的流民,“诸位不必担心,你们被燕王挟制的家人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这里的步兵不足为惧,你们很快就能与家人团聚,重获自由。”

那些流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疑不定的神色很快被惊喜替代,他们显然不清楚这些骑兵的来头,但却觉得对方是来帮他们的,也有些人脑袋清醒些,觉得天下没有白吃的食,这些人说不定是来者不善,毕竟他们目前的处境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跟着这些人走还不知要面临些什么呢。

丁勇借着火光将一些流民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冷声道:“想跟他们走的现在就站出来,我绝不拦着你们!”

话落,人群中有些人犹疑了片刻,最终又归于沉寂,谁都不敢挪步。

对面的首领面色微变,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搜寻,心里暗自嘀咕:不是说好了有人带头应和的吗?人呢?

流民们普遍缺乏主见与胆识,没个牵头的,顶多也就在心里蠢蠢欲动一番,谁都不想做那根出头椽子,只站在原地观望。

此时,那些牵头挑事的人已经被带到山腰密林间捆绑着吊在树上了,自然无法再兴风作浪。

丁勇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紧盯着对面的首领,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此时远处再次响起马蹄声,这次的声音却十分凌乱,其中还夹杂着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竟是数量不少的马车。

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帘掀开,每辆车中都坐着十来个人,皆是老弱妇孺,那些人纷纷探头,杂乱地开口喊着自家男丁的名字。

流民间立刻起了一阵骚动,丁勇迅速命人将包围圈缩小,可这样的压力在家人骤然出现的刺激下收效甚微,有些流民已经开始突围,想要跑出去向家人问个究竟,又很快被丁勇这边的人镇压住,但流民人数众多,再继续下去怕是就控制不住了。

对面骑兵首领适时开口:“你们的家人已经被救出来了,想要团聚的不妨就此离开青州,本将必会相助。”

丁勇大怒,忿恨地看着对面的首领:“今日就与你们拼了!”

话落,八百步兵分出大半将兵器对准外围的骑兵,双方再次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又一阵马蹄声隆隆传来,迅疾非常。

对面的首领大惊,急忙下令:“放箭!”

丁勇这边同样迅速下令,所有人再顾不得流民,全力躲避外面射来的箭矢,同时往前冲去,拿长矛刺向马上的骑兵。

双方迅速混战到一处。

片刻后,破空之声呼啸而来,数支利箭“咄咄咄”射向外围骑兵的后心。

惨叫声连绵不绝地响起。

确定是燕王府派来的援军,丁勇精神振奋,立刻下令与他们里应外合,又暗示不必赶尽杀绝,己方顿时士气大增。

援军越靠越近,马上的骑兵收起弓箭,抽出刀与敌军近身厮杀,在两面夹击下,敌军迅速溃败,很快有胆小的慌不择路地开始逃跑,浑然未觉是对方刻意留了口子将自己放跑的。

逃兵越来越多,在丁勇的暗示下,有一拨人迅速退出战斗,悄然跟上那些逃兵。

不到半个时辰,这场突然而来的战斗就结束了,对方首领被生擒,其余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溃不成军,燕王府这边倒是因祸得福,缴获了两百多匹战马。

☆、第75章后续

一场纷乱很快平息,丁勇将那几个绑在林中的闹事者带回燕王府交给宋全,由宋全安排人去审问,原本以为是些硬骨头,没想到刚准备上刑,他们就鬼哭狼嚎地将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来了。

此外,那两名赶到营地哭诉说被燕王府挟持的妇人也被扣押,同样交代出一份口供。

倒是那位被生擒的将领表现有些出人意表,竟硬是咬紧牙关半个有用的字都不往外吐。

贺渊得了消息,沉默片刻,只淡淡吩咐一句:“把人都关好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两天后,丁勇过来禀报:“那些逃兵一路往南去了,他们中途并未停留,直接在嘉陵渡口过了江,江对岸有大批人马接应,我们的兵马不好再跟过去,只有一两人扮作行商乘船渡江,在暗中继续跟了一段路,后来差点被发现才作罢。”

贺渊问:“能看出接应的是什么来路么?”

“属下不敢确定,不过看他们的衣着特色有些像宁州晋王的兵,那些马是南方的马,没有咱们青州的高大,但养得膘肥体壮,显然是军资充裕的。”

丁勇话虽说得不肯定,但这番推测极有可能与事实吻合,从嘉陵渡口过江,除非刻意绕远路,不然必定要经过晋王封地,再加上晋王位居江南富庶鱼米之乡,用薛云舟的话说就是“不差钱”,所以晋王底下的将士应该穿得不差,马也应该养得不错。

另外,据丁勇平乱当晚的汇报,突然冒出来的三百骑兵虽然装备精良,但箭术与临阵对决的应变能力并不如何出色,而且将领颇有些心高气傲,似乎对己方的战斗力抱有极大的信心,这样的一支骑军是绝不可能在战火中生存下来的,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对胜负的预料完全是自己想当然的判断。

恰恰,晋王位于江南,的确没什么机会打仗,平时训练时表现再出色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他底下的将士究竟水准如何,恐怕自己也有些信心过度。

贺渊转头看向墙上的地图,目光落在宁州所在的晋王封地,沉吟道:“晋王……看来这位晋王也并不是传言中那种鱼肉乡里、贪享富贵的安逸王爷。”

听说事情可能牵扯到晋王,薛云舟第一时间想起了严冠玉,严冠玉手底下还有两万私兵,当初自己想拉他投诚,奈何拿不出十足的诚意,如今突然被晋王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有种预感,两位各自为据、原本相安无事的藩王怕是在不久的将来要撕破脸皮了,如果燕王府有了不得不对付晋王的理由,那就与严冠玉立场一致,完全可以将他那两万人纳入羽翼之下。

不过,晋王为什么要像个见不得光的偷鸡贼似地暗中在流民营横插一脚?难道他与二哥这身子的原主有过节?

想不通就不再多想,一次小小的捣乱还不至于影响他们在燕州的根基,他最近正与无尘道长打得一片火热,跟晋王这种外在变数相比,显然财政才是摆在眼前的头等大事,晋王那里有二哥顶着,他就将主要精力放在金矿上。

在流民闹事的第二天,薛云舟从炼丹房出来,带着狂喜的笑容一阵风似地卷进贺渊的书房,将一块黄灿灿的金子拍在案头:“二哥!你看!”

贺渊大吃一惊,虽然他看薛云舟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已经预料到无尘道长那里有了进展,可在看到这块金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随即心情不可遏制地激动起来。

他们曾设想过未来发展的美好前景,可一切都因为财政问题而显得如水中花镜中月,好比前途虽灿烂光明,中间却隔着一面无法穿透的玻璃,如今有了金子,这面玻璃立刻就被打破,怎能不令他激动欣喜。

薛云舟满面红光,兴奋地举起金块大亲一口:“我这就去冶炼房安排冶炼!无尘道长算卦还是有点本事的,他当初说你会重用他,我还以为他在放屁,没想到竟成了真,无尘道长以后就是咱们开发金矿的技术顾问了!”

贺渊点头:“注意适可而止,虽然这里的经济不比现代,但还是要防止通货膨胀。”

薛云舟哈哈笑:“放心放心,多出来的先入库,实在不行就放在咱们房里,地上铺金砖,头上掉金顶,白天坐金椅,晚上睡金床!”

贺渊:“……”

薛云舟一脸神往:“真是美极了!”

贺渊抬手把他发髻揉歪:“快醒醒擦擦口水,先把最要紧的事做了。”

薛云舟心情好到飞起,笑眯眯拍胸:“流民的工钱预支?包在我身上!”

这是他们最近两天商议出的结果,虽然当初说好等修完路再兑换青州券,可那时没料到这些流民会被人煽动,眼下那些人对王府仍心存疑虑,倒不如就大大方方地把银两兑换下去,也算是收买人心了。

而且流民虽多,但工钱以金子来度量的话,总量其实很少,他们只需要拿少量的金子去换成白银,再一户户分发下去即可。

开采冶炼黄金正式启动,库府充足后,一张张青州券被收回,流民很快被安抚下来,一场纷乱消弥于无形。

流民大营继续修路,被抓的人仍关在牢中,贺渊没有任何要处置他们的意思,也从未透露过调查这次事件的进展,以至于整个燕州,除了王府里极个别人,其他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贺渊在等,这一等竟等了好几个月,等到他们的一条电报线路即将铺设完成时,有人终于坐不住了。

此时已经入秋,夜里寒风瑟瑟,在多数人进入梦乡后,一支军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青州城的大街上,以迅雷之势将青州政务二把手楼永年家围成铁桶。

☆、第76章细作

楼永年住在十分普通的民宅中,此刻这座民宅的内室点着一盏油灯,楼永年正坐在案前伸手剪灯芯,微微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多年跟随他的老仆秦伯躬身站在他身侧,低声道:“老奴已经将信送出去了,不出十日,宁州就该有回音了,主子不必过于担忧,燕王最近十分忙碌,想必是还没顾得上彻查流民的事,不管他查出来没有,主子毕竟在青州声望了得,他想动您也要顾忌民意。”

楼永年叹道:“是我低估燕王了,以前知道他在京城人憎鬼厌,只当他是个有勇无谋好糊弄的,没想到他回青州后的所作所为与往日大相径庭,实在让我措手不及。这次的事,救兵去得那么及时,他事后对此又只字未提,或许正是因为早就怀疑我,并且在刻意在防备我了。”

秦伯笑道:“燕王依旧让您主持政务,甚至连最机密的事都告诉您,可见他对您还是信任的。”

“并非如此。”楼永年微微摇头,“他命人铺设陶管锻造铜线的事,并未交到我手中,只是随意提了几句,还说此事涉及军机,不宜透露更多。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如此劳民伤财究竟有何目的,说是军机,可我从未见赵李二位将军过问此事,着实蹊跷。”

秦伯听了面露担忧:“若燕王真的开始防备您,您命老奴将信送出去,万一被他们发现……”

“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总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好在驿丞是咱们的人……”楼永年说着突然顿住,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面色微凝,“外面怎么有光亮的?你快去看看!”

秦伯大吃一惊,急忙打开门走向院门,刚把眼睛凑向门缝时,两扇门扉忽然被人从外面踹开,将他推得仰倒在地上,他大惊失色,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只见外面站着黑压压一大群人,其中点着数十支火把,将这些人不善的慢色映照得清清楚楚。

秦伯心慌不已,连滚带爬地奔进屋子里,口中大喊:”主子!大事不好!外面被包围了!“楼永年倏地起身,案头的油灯被他拂袖刮倒,灯芯碰到窗纱上,腾地燃起火来。

外面的兵迅速有序地冲进来,一拨人将楼永年主仆扣住,一拨人迅速打水将火浇熄,余下的人则在这狭小宅院内四处搜查。

楼永年看到火被浇熄,脸色瞬间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