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起来。
贺渊此刻正在议事殿,左右两列文臣武将,俨然一个小朝廷,历来藩王都是如此,除了名义上归属中央统治,实质上与皇帝没什么大的差别,只是地盘的大小而已。
薛云舟见里面在商议正事,就没有去打搅,转身去了偏厅,虽然他即将要与贺渊讨论的事可能比里面正在商议的重要数倍,可毕竟还是未知数,他只好按捺着在一旁静等。
贺渊结束议事后听说薛云舟在里面等了近半个时辰,吃了一惊,急急忙忙赶过去见他。
薛云舟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兴奋地喊了他一声:"二哥!"
贺渊知道他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能不声不响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不过在见到他的脸色后紧绷的心弦立刻放松下来,走过去扶着他坐下。
"什么事要等这么久?回去说不行?"
"不行!我太激动了!等不及了!"薛云舟拉着他在自己旁边坐下。
贺渊想到那晚商议金矿时薛云舟也是这种状态,下意识动了动眉梢:"还有什么矿?"
"哈哈哈,二哥你想象力太贫瘠了!"薛云舟笑了几声,之后渐渐敛了笑意,神色间添了几分凝重,"今天在道士那里看到了绿矾油,我记得绿矾油就是我们现代的稀硫酸,我想到了一项发明,但是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贺渊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我的理化知识都还给老师了,还真想不来稀硫酸能做什么。"
薛云舟眉飞色舞:"你猜?"
贺渊凝神想了想,叹口气:"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上小学的时候,你陪我做手工作业?"
贺渊微微一愣,他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在上大学,的确有很充裕的时间陪薛云舟完成课外作业,他几乎记得和薛云舟在一起的所有事,自然也对那几次课外作业印象深刻,再细细一回想,眼神猛然亮了。
他虽然比薛云舟定力强不少,可此时也有些气息不稳,迟疑道:"简易电报?"
用到稀硫酸的,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正是伏打电池与简易电报,而在这里要说派上大用场的,非电报莫属,而电源,恐怕也只能用伏打电池了。
在现代的早已被淘汰的技术,放到古代却是颠覆性的创举,这的确是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薛云舟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就是!就是电报!我们要走在时代的前列了!吓死敌人们!哈哈哈哈哈哈!"
贺渊笑着在他脑门上亲了亲,又捏捏他的后颈,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这里有这个技术么?"
薛云舟脸一僵,瞬间无力,脑袋搭在他肩上拖起长音:"你让我先激动会儿啊!"
贺渊在他脑后摸摸:"好,你继续。"
薛云舟更加无力,抬起头看着他,又抬起一只手举到他面前,开始掰指头。
"绿矾油有了,下一步是铜片,以这个时代的锻造技术,做几个铜片应该不难,铜片之外还要锌片,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冶炼锌矿的技术了,再下一步就是铜线,大量的铜线。"
贺渊虽然很多知识都忘光了,但常识性的都还记得,想了想,蹙眉道:"绝缘的话涂上桐油应该没问题,难的是电线的锻造和铺设。这个时代都是手工制作,那么长的细线,工程量实在浩大,而且要做到完全粗细均匀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会影响信号传输。再说铜线又比较重,更是增加了难度,成本也不低,不光是材料的成本,还有人工成本,锻造铜线的工匠、铺设线路的劳动力。"
薛云舟赞同地点了点头,自我安慰道:"这个只要多实践,应该还是可以成功的,另外一个问题是电线的维护,要埋在地下,肯定要防水防潮防虫咬吧?"
贺渊道:"陶管吧,又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薛云舟直了直身子:"最后就剩锌片了,没听说古人有什么器具是用锌做的啊,会不会这个时代还没有发现锌矿?"
贺渊摇了摇头:"不清楚,这个我会去调查的。"
贺渊工作效率极高,说调查很快就去调查了,而结果也很快就得到了。
这个时代的确还没有冶炼过锌矿,但锌矿往往与铅矿共生,也就是铅锌矿,当然这里还没有锌矿的概念,更不会有铅锌矿的说法,贺渊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推敲出这个结论的。
之后,贺渊开始全国范围内搜寻优秀的工匠,为线路铺设所需材料做准备,因电报属于机密任务,这项工作自然是暗中进行的。
而薛云舟则在考虑,如果冶炼不出锌矿,是不是可以用银片代替?毕竟银的导电性更好,反正用量不大,成本的话他们也完全负担得起。
正在他摇摆不定时,一道化学公式突然在脑际划过,如闪电般转瞬即逝。
他激动又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享福的日子过久了,竟然一碰到这些基础性的事务就想找合适的人来解决问题,明明自己就可以轻松搞定,何必要舍近求远?!
当天晚上,薛云舟就将自己的想法跟贺渊说了:"有个最简单的方法,把铅锌矿埋在炭堆里,经过反应就可以提纯锌,具体怎么个埋法还要试验几次,毕竟我只记得公式,没真正做过。"
贺渊见他神色间颇为自信,对这项工程的信心又增添了几分,便点头应允下来,又叮嘱道:"不要自己做,交给别人做。"
薛云舟冲他嘿嘿直笑:"你当我傻啊?不说我都快生了,好歹我也是王妃,身份尊贵得很!"
贺渊好笑地看着他。
薛云舟笑完后,心思又回到电报上,感慨道:"电报好做,但要真正起到作用,肯定需要四处铺设线路,工程浩大得我都有点犯怵。"
贺渊却是一脸无所谓:"投入越大,回报也就越大,这个时代通信基本靠人力,所谓的烽火,也是遇到特别紧急的军情时才能点的,虽然比跑马快,可终究快不过电。这项投入非常有价值,在军事上的意义不可估量。"
薛云舟听得一愣一愣的,撑着脸看他:"二哥,我觉得你越来越有一方霸主的自觉跟气势了。"
贺渊看向他,目光逐渐下移到他挺得老高的腹部,正色道:"本来就是藩王,没有这个自我认知,只有等死的份。京城的皇帝能跟薛冲产生龃龉,可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想偏安一隅恐怕很难,我现在有你,很快又会有我们的孩子,再加上现在的身份,我们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家四口了,我们还有整个青州,包括青州的所有将士和百姓,青州在,我们就在,我们已经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薛云舟咧咧嘴,突然低下头,将头顶抵在他胸口,闷声笑道:"做霸主的感觉比做BOSS的感觉爽吧?"
贺渊哭笑不得:"差不多,只是舞台大小的问题。"
薛云舟伸手搂着他的腰,脑袋又顶了顶,喜滋滋道:"反正对我来说,做霸主的男人,比做BOSS的弟弟,感觉爽多了,嘿嘿嘿!"
贺渊让他顶得后仰了一下,很快稳住身形,眼底浮起一抹柔色,抬手将他扶起,对着他的唇吻下去。
薛云舟迅速将搂在他腰间的手移到他背上,手臂收紧。
接下来,薛云舟开始安排人给自己提取锌矿,他其实挺想用无尘道士的,但考虑到这个人目前还不可轻易相信,而电报又是一项非常机密的任务,就立刻打消这个念头了,只随便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
毕竟有他从旁指点,这些人哪怕什么都不懂,只要懂得依照命令行事就可以了,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有事可做,时间过得飞快,就在薛云舟满九个月身孕时,一个好消息传来:锌矿终于成功提取出来了!
这是第一个进展,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薛云舟简直要乐疯了,立刻安排工匠着手铜片和锌片的打造。
贺渊看他连笑一下都喘气,实在是心惊肉跳,再不允许他过问此事,严肃道:"你现在什么都别管,那些事我会时刻盯着,你只管安心待产,一切等孩子生下来你修养好了之后再说。"
薛云舟哭丧着脸:"我不管那些事就忍不住管肚子,我……紧张……"
贺渊其实紧张不比他少,毕竟是开膛剖肚,哪怕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也不能保证一定顺利,更何况古代,再说薛云舟肚子里还是两个,难度系数直线上升。
他只好用更坚定的神色给薛云舟安抚与信心。
薛云清往他这里跑的次数更勤了,每天早晚更是一次不落,而王府中也做好了各项准备,开始严正以待,因为贺渊的郑重,所有人都不敢懈怠,一时间燕王府的气氛十分诡异。
一方面是自上而下的凝重,一方面又为了不影响薛云舟的情绪,所有人都要在他面前表现出轻松的一面。
如此古怪矛盾的氛围,薛云舟因只顾着紧张地待产,自然是毫无所觉。
他已经不止一次朝薛云清抱怨:"不是说可以提前的吗?这都九个月了,还不给我生啊?"
薛云清瞥他一眼:"太早了不好,最多提前半个月。"
薛云舟算算时间,更加紧张,想着转移注意力,便问道:"严冠玉有没有来信啊?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薛云清脸色微白,没有吭声。
薛云舟看他神色不对,愣了一下:"他没跟你联系过?"
薛云清微微别扭了一下,冷道:"非亲非故,他联系我做什么?"
薛云舟忍着笑撇撇嘴:"我今晚就写封信叫人给他送过去,好歹还欠他一个大人情,我早该写这封信了。"
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内疚的,最近一直忙着青州的建设,再加上怀着身孕精力有限,确实将薛云清忽略了。
虽然薛云清本人可能并不怎么稀罕他的看重,可两人毕竟是堂兄弟,一路又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在玉山更是同患难过,他自己是万分内疚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余庆的声音:"王妃,宋全求见。"
贺渊这时应该出了王府在忙别的事,宋全在他待产的时候还来找他禀报事情,一是早得了贺渊的吩咐,薛云舟完全可以代替他发号施令,二是事情必然较为重要,第三,自然是这件事并非坏事,不然贺渊是绝对不会允许他来打扰薛云舟的。
薛云舟连忙将宋全叫了进来,薛云清则自觉回避。
宋全行了礼,道:"启禀王妃,高家的事查清楚了。"
薛云舟顿时来了精神,因这件事与薛云清有关,连忙又让余庆将薛云清叫回来,这才问道:"高子明家如何?"
薛云清神色微震,猛地抬头,直直看向宋全,目露期待。
☆、第64章新线索
宋全道:"高家当年的确为薛冲所害,薛冲所派之人将高家满门灭口,甚至连高家大宅也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但当年高家家主偷偷养了一个外室,且曾在外室那里留了不少笔迹,其中就有一份手札提到,薛冲那一阵频繁与他接触,似乎有意打探他高家的传家之宝。"
薛云舟听得瞪大眼,不禁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宝贝能让薛冲下这么重的毒手。
薛云清皱了皱眉:"单凭这份手札,恐怕高子明还是不会轻易相信,毕竟薛冲只是觊觎宝物,下手的不一定是他,而且高家被害也不见得是因为这份宝物。"
宋全回道:"这仅仅是其中一份物证,另外,那外室当时正想着登堂入室,打算去高家门口闹一场,碰巧在巷口亲眼见到薛冲的人将高家包围。这是那外室的证词,以及根据她口述画出的首领画像,画像中正是薛冲的一名心腹。"
薛云舟将证词和手札粗粗翻了一下,又打开画像看了看,不过他在侯府时日有限,从没见过这个人,倒是薛云清因为一直关注薛冲,对此人有些印象,点头道:"的确是薛冲手下的,我见过。"
宋全见他们看完,接着道:"高子明的祖父原本是高家的一门旁支,因高家嫡系后继无人了才有幸继承家业,而再往上追溯的话,高家曾出过不少达官贵人,甚至祖上曾在太祖年间受到朝廷重用。"
薛云舟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宋全特地提到这个消息自然是觉得这个消息有价值,而他在听到的一瞬间也立马将之与高家被害的事联系起来。
这难道是巧合?高家、康家、太祖年间、传家之宝……
高家如果真有传家之宝,那极有可能是鼎盛时期得到的,高家的鼎盛时期应该就在太祖年间,而康家在太祖年间也同样受到重用,那道被薛冲觊觎良久的圣旨便是康家的传家之宝。
想到薛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手段,薛云舟突然冒出一阵冷汗,问宋全道:"还查到什么了?"
宋全摇摇头:"只有这些了,可惜查不到高家所谓的传家之宝究竟是什么,想来应该是十分隐秘的。"
薛云清道:"有这些消息已经足够了,这回高子明应该会彻底相信薛冲是他的仇人了,至于传家之宝,我再去高子明那里问问。"说着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