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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舟一直没敢多问康氏娘家的事,至于康氏的娘家在哪里,究竟有些什么人,是做什么的,他一概不知,现在难得碰上一个知道内情的,心情立刻变得急迫起来,连忙追问:“那他是怎么说的?”

高子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只说是一道圣旨,不过里面究竟写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薛云舟听得一愣,想着这个眼下不是最急迫的事,便暂时放到一旁,又问:“既然你已经看清了薛冲的真面目,那是否愿意跟我说实话了?”

高子明顿了顿,迟疑地看着他,沙哑道:“我的妻儿呢?我要看看他们。”

薛云舟点点头,立刻吩咐下去。

很快,高子明的妻儿被带了过来,安置在书房旁边的小厅。

薛云舟道:“我们不会欺负妇孺之辈,你的妻儿在王府过得很好,你若是不信,可以去亲自问他们。”

高子明难掩激动,急忙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薛云舟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撑着脑袋,疲惫地想,要是换成自己在大牢里受那么多罪,恐怕早就崩溃了,接着心思一转又想到了他之前说的话上面去。

康家有一道圣旨,对薛冲而言竟然是宝贝,这圣旨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想了半晌没有任何头绪,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就不适合这些阴谋诡计,最后厌烦地趴在桌上,正要叹口气缓缓紧绷的神经,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连忙坐直身子挺起腰板。

高子明走了进来,重新坐下,脸上是如释重负的放松,他看了薛云舟一眼,道:“很难相信,以摄政王那样的性子,竟然没有动我妻儿一根头发,我都要怀疑外面那些传言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薛云舟摆摆手:“这些不重要,怎么样,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高子明点点头:“自然,薛冲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薛云舟连忙做了个手势:“请讲。”

高子明想了想,道:“那山谷与村庄两处加起来的确有三百余人,但并不是薛冲豢养的死士,而是他的众多耳目,这些人不足畏惧,他的势力并不止这区区三百人,而是……”

薛云舟见他顿住,急忙问道:“而是什么?”

高子明迟疑片刻,道:“他最近十来年一直在屯兵,算下来也有近五万人了,他在出事之前还在密谋靠这五万人将摄政王一举击垮。”

薛云舟深吸口气,虽然已经有所猜测,可真正听到时仍觉得心惊肉跳。

五万人虽然不多,可眼下京城兵力空虚,想要动些手脚绰绰有余,更何况这五万人是他的底牌,突然搬出来绝对会让人措手不及。若不是他资金受限,恐怕兵力就远远不止五万了,八万、十万都有可能,那样将更难对付。

薛云舟急忙将地图摊开,迫切道:“他屯的兵在哪里?”

高子明伸手在一处指了指。

“那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高子明摇头:“只知道要掌控京城,具体将如何实施,我并不清楚。”

“怎么可能?”薛云舟猛地起身,瞪直了眼看他,“你是他的得力干将,这么重大的事他会不告诉你?”

“原本是应该知道的,只是还没商议出结果,我就被你们抓来了……”

薛云舟怔了一下,对于抓了他这件事突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后悔,忍不住皱了皱眉,按捺着重新坐下,狐疑道:“当真是五万人?他们要怎么做你当真不知道?”

高子明面有愠色:“我包庇仇人做什么?!”

薛云舟头疼:“那你再详细说说,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薛冲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今我们也算是盟友了。”

高子明点点头,站在地图前开始交代薛冲这些年来的兵力部署、心腹名单、朝廷同党,其中果然提到了樊茂生,而且这位樊将军在薛冲的五万大军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薛云舟下意识朝窗外看了看,天已尽黑,可派去盯着樊茂生的护卫还没回来。

薛云舟心中焦急,因此虽得到这么多消息却生不出半丝欣喜,他听得仔细,记得认真,生怕错漏了任何一点,最后皱起眉疑惑道:“他这么卖力地为皇上谋划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相信他是真正忠义之臣。”

高子明冷哼:“我也不信!虽然他从未提过此事,可我猜他必定有所图谋!”

私自屯兵,自然野心不小,如果不是真心为少年皇帝做打算,不愿意老老实实做一个辅政大臣,又卯足了劲与摄政王作对,那他还能图谋什么?薛云舟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皇位,可这答案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薛冲做再多努力都没办法改变自己姓薛的实事,这皇位哪里轮得到他来坐?如果他想做一个幕后统治者,那也要看少年皇帝愿不愿意,少年皇帝能依赖他对付摄政王,自然也可以依赖旁人对付他。想要完全控制这个皇帝,区区五万人根本不够,没有绝对的军权,那些只能算是做梦。

高子明说完之后狠狠一拳砸在桌上,起身怒道:“我要去杀了薛冲!”

薛云舟没有阻止,换成自己也恨不得将仇人千刀万剐,更何况他们已经安排了人在路上跟着薛冲,原本就打算找机会取其性命,由谁去取并不重要。

这次得到了不少确切的消息,薛云舟又给贺渊写了一封信,刚叫人送出去,就见那护卫回来了,连忙将人叫进书房。

护卫急道:“王妃,大事不好!那樊茂生手里有五万兵马,属下碰巧探听到,他们正预谋对付王爷!”

薛云舟腾得一下站起,脸上血色尽褪,虽然刚刚已经得知了五万兵马的事,可突然听到要对付贺渊,他立刻就慌了手脚。

“他们怎么计划的?”

“已有三万兵马埋伏在了太青山,准备在王爷大军过境时偷袭,另外有两万人就藏在附近,准备抢占城门,控制京城。”

薛云舟惊得差点站不稳脚,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静,接着一把将他拉到地图前面:“埋伏在太青山的哪里?”

护卫指了指,薛云舟算了一下路程,猜测贺渊还没走到那里,急忙又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出去:“务必送到王爷手中,越快越好!”

信送出去,薛云舟又将余庆叫进来:“快去跟我娘说一声,做好准备,天亮前离开京城!你也去收拾一下,我们都走!”

余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连连点头,转身跑出去时差点磕在门槛上摔一跤。

贺渊一开始就说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因此他虽然急,却并不慌,一边安顿王府的事,一边又写了封信叫人送去徐统领府上。徐统领是贺渊的人,如今正是他掌控着京城,可眼下京城兵力空虚,这封信也只能告个急,能不能应付那两万人马就要看天意了。

只是就这么狼狈地逃出城去,薛云舟心中不甘,他又对着地图看了半晌,做了最后一番部署,目的很直接:烧对方的粮草。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薛云舟肉疼得厉害,他更希望能将那些粮草归为己有,可眼下实在人手欠缺,时间又紧,那只能秉承得不到就毁掉的原则,给对方背后捅一刀。

余庆很快就回来了,苦着脸道:“王妃,我们这是要逃命了吗?”

“当然!”薛云舟想到何良才,又问,“何总管呢?”

“何总管刚回来。”

“将消息告诉他,走不走他自己决定。”

“是。”余庆应一声,又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第33章离开京城

王府里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开始悄然忙碌起来,康氏匆匆忙忙跑过来寻找薛云舟,见到他便焦急道:“云舟,可要派人去告知云清母子?因为你大伯的事,他们与薛冲已经反目成仇,这京城要是真的变了天,虽然薛冲已经不在了,可还有他的同党,万一他们意图报复,云清母子恐怕就危险了。”

薛云舟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两个人,他知道伯母顾氏与康氏交情甚笃,便点了点头:“我这就派人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只等半个时辰,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他们若是赶不及,就自己想办法到城外与我们汇合。”

康氏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儿子会这么说,似乎觉得他这话有些冷情,不免迟疑了片刻,可毕竟儿子更重要,她不敢拖后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等王府安顿得差不多后,基本上一个时辰也到了,薛云舟正准备下令出发,就接到通报说薛云清母子到了,急忙出去相迎,康氏听到消息也稍稍松了口气。

王府里还剩下一些无足轻重的人,包括后院那些妾室,薛云舟没管他们,一来他根本懒得管,二来这些人基本都不会招仇家惦记,留在京城也没什么危险,不过像何良才、宋全等忠心耿耿且对贺渊有用的人,他基本都一个不漏地拉上了。

薛云舟与薛云清一辆马车,康氏与顾氏一辆马车,其他人随行。这么一个队伍,说庞大不算庞大,说小也不小,走在大街上还是比较显眼的。

幸好他们消息来得及时,此时京城还在贺渊的势力范围内,他们收拾好就悄悄出了王府,在夜色的掩盖下往城门赶去。

薛云舟之前给禁军统领徐泰写信,告知了他当前的形势,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并且说自己准备出城避一避,免得万一被抓住就成了威胁贺渊的筹码,到时贺渊再回来就会束手束脚。

话自然说得冠冕堂皇,贺渊回不回来另说,薛云舟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与京城共存亡,更何况这还只是内乱,连突利人的影子都还没看见呢,但是徐泰不一样,他虽然是贺渊的人,但他更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他对京城有没有感情薛云舟不敢确定,也不敢赌,只好将自己离开的理由尽量说得漂亮些。

而徐泰也不可能指望他这个摄政王妃留下来做什么,自然不会有异议,只是王府里其他人就要稍微伪装一下,免得徐泰看出他们是要彻底跑路,从而猜测贺渊是否已经决定放弃京城。

万一被他看穿,突然改变主意不肯放行,那就麻烦了。

何良才一身普通家奴的装束,走在车边唉声叹气,自责道:“王妃交待的事还没办成呢……”

薛云舟知道他说的是卖地卖铺子的事,掀开帘子冲他笑了笑:“不要紧,反正手里不缺银子,没卖成就先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呢。”说着探头朝不远处的城门看了看,提醒道,“一会儿小心些。”

何良才扯扯身上的衣裳,又拉拉头上的帽子,笑道:“好嘞!”

一行人靠近城门,看到那里的气氛明显比平时紧张了许多,值守的士兵多出数倍,在城墙上走来走去,而城门口则站着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正是禁军统领徐泰。

徐泰见车夫举起一块王府的牌子,便大步走了过来,目光朝马车旁边一行人粗略地扫了眼,只当是普通随从,并未放在心上,走近后见薛云舟掀开了帘子,便冲他抱了抱拳,低声道:“王妃路上小心。”

薛云舟冲他感激地笑了笑:“有劳徐统领了。”

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跟着马车出了城门,薛云舟朝后看了看,见城门重新关闭,这才松了口气。

坐在角落沉默了一路的薛云清突然开口:“你如何处置高子明的?”

薛云舟道:“放他走了。”

薛云清眼神陡然冷下来:“放他走了?他是薛冲的鹰犬,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现在已经不是了。”薛云舟将高子明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道,“现在他恨不得杀了薛冲,放他走也没什么,他不会再威胁到我们。”

薛云清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脸色异常难看:“他是我杀父仇人,你竟然将他放了?!即便他现在与薛冲为敌,可他当年领军埋伏且逼我父亲跳崖的事千真万确,你究竟为什么将他放了?!”

薛云舟愣了一下,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不是真正的薛云舟,对薛广的死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在意的只是薛冲的势力对他和二哥造成的威胁,当初特地留下高子明是为了逼他交代薛冲的事,眼下他又因为那五万人马乱了方寸,一边担心二哥,一边忙着跑路,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高子明的去留,毕竟高子明已经将薛冲视为死敌,不可能再威胁到他与二哥了。

可他忘了,高子明替薛冲为非作歹,不管理由是什么,既然做了,就理应受到法律制裁,其实如果放在现代社会,这样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对那个社会有认同感、责任感,可在这里,他全都忘了。

他还是没有适应薛云舟这个身份,还是没有融入这个社会……

薛云清气得面色铁青:“他现在恨透了薛冲是没错,可你确信他告诉你的消息都是真的?不管他被骗了多少年,不管他年幼时有多凄惨,他能心甘情愿做薛冲的爪牙,本就不是善类!即便原本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就练成铁石心肠了!”

薛云舟皱了皱眉:“他没必要骗我,毕竟他现在是孤军奋战,将消息说出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