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喝点儿什么?”空姐过来送饮料。
“可乐,”林城步抱着元午的腿,“给他一杯咖啡。”
空姐走开之后,林城步看着自己桌板上的两个杯子,觉得自己应该要两杯可乐,反正元午看样子这会儿也醒不过来。
最后他把两杯都喝了。
他没什么睡意,昨天晚上他兴奋得一夜就没怎么睡,但这会儿也不困,兴奋劲儿没个三天五天的感觉过不去了。
他把手伸进元午裤腿里摸了摸。
这家伙居然穿了条挺厚的秋裤……正想把手塞秋裤里摸摸腿的时候,空姐过来收杯子。
林城步赶紧把手从元午裤腿里抽出来,把杯子递给了空姐。
空姐看了他一眼,忍着笑走开了。
啧。
元午这个瞌睡补得非常实,飞机降落时林城步推了他好几下,他才睁开了眼睛,一脸不耐烦:“抽你啊。”
“坐好,”林城步把他拉起来,“到地方了。”
“哦。”元午往窗外看了看。
“瞌睡补回来了吗?”林城步凑到他耳边假装说话,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凑合吧,”元午看了他一眼,“反正不困了。”
下了飞机,元午的手机刚一开机,就接到了包车司机打进来的电话。
“他怎么比我们还急。”林城步拖着行李箱。
“他家就是林场的,”元午看了看时间,“赶着回去过年。”
林城步没说话,拖着箱子边走边乐。
元午盯着他看了半天:“你要是病了咱们先去医院。”
“没,”林城步还是乐,“我就是高兴,我要唱歌。”
“唱就抽你。”元午说。
一出机场大厅,老北风就卷着雪花兜头扑了过来。
“wǒ • cāo,下雪了啊。”林城步赶紧捏了捏元午的外套,挺厚。
“冷吗?”元午已经把帽子口罩围巾全用上了。
“还行,跟咱平时晚上差不多吧。”林城步拉了拉围巾。
“给。”元午递了个口罩给他。
林城步看了一眼,上面没有jī • jī,于是戴上了,这口罩带着元午身上的暖意,闭着眼睛一吸气,就能闻到熟悉的气息。
司机是个大叔,很热情,话也多,从车开出机场,他话就没停过。
元午始终沉默地看着窗外,林城步心情好,跟大叔一直聊着。
“你们是搞摄影的吧。”大叔说。
“是啊,”林城步想也没想就回答,反正他之前跟大叔也是一通瞎聊,“能看出来啊?”
“能,”大叔点点头,“你朋友特别能看出来。”
林城步笑着看了看元午,元午拉开口罩:“他其实就是我的助理。”
“对。”林城步点头。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你俩是去拍照片的,”大叔说,“这大过年的往那儿跑的,要不就是小两口,要不就是一家子,俩老爷们儿一块儿去的,就都是摄影师了。”
“哦。”林城步了起来。
我们是去度蜜月的!
从机场到林场路程不短,得开四五个小时,一路上除了班车都没见着什么车。
一边是有些寂寞的风景,寒风和飘雪,白色的世界,一边是车里暖暖的气氛,一直在笑的林城步和话没停过的大叔。
元午觉得这个感觉很奇妙。
快到地方的时候元午的手机又响了,是之前订了房的那家民宿的老板打过来的,问大概几点到,是跟他们一块儿吃年夜饭还是在屋里吃。
“快到了,大概四十分钟,”元午把大叔的话重复给了老板,“您给准备饭菜吧,我们到了就在屋里吃就行。”
“好嘞,”老板说,“给你们准备了酒,免费的,想喝多少都有。”
“谢谢。”元午笑笑。
五点多的时候,车开到了林场,一进小村子,林城步就惊呆了,顾不上自己“摄影师”的身份,掏出手机对着外面一通按。
其实过来这一路,两边厚厚的积雪和裹成了大棉花棒一样的树枝就已经让他觉得很过瘾了,但眼前这一个个被一两尺的积雪覆盖着的农家小院,屋顶上,院子里的柴垛上,木头院墙上,堆积着看上去松软而厚实的像巨大的棉花团,还是能给人带来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惊喜。
“好漂亮啊。”林城步凑到元午耳边小声说。
“嗯,”元午盯着窗外距离很近的一截木桩上的一个半圆形的雪团子,“好像元宵,我饿了。”
“到了,就这家,”大叔把车停下了,指着一条积满了雪的小路,“车不能往里开,要不就破坏这景了,你们从这儿走进去,左手边就是,好日子。”
“谢谢啊,大叔。”林城步说。
下了车之后,空气猛地变得冰冷,林城步原地蹦了蹦:“wǒ • cāo,一条秋裤不够啊。”
“我带了毛裤和棉裤。”元午说。
“……我呢?”林城步愣了。
“你穿我的啊,”元午看了他一眼,“您现在这么瘦。”
“也是,”林城步笑了起来,很愉快地一搂他的肩,“而且咱俩不用分你我吧,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不不不,”元午摆摆手,“你的衣服还是你的。”
“靠,”林城步笑着勒了勒他脖子,“要不回去以后你给我挑一批衣服吧,按你的风格,这样就可以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嗯。”元午拉了拉口罩。
林城步对下雪没什么感觉,反正年年都会下,但他一脚踩进没小腿的积雪里时,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嗓子:“爽!”
元午蹲下,戴着手套把手往雪堆里一插:“哎——”
“哎什么?”林城步马上也过来,学着他的样子把手也往雪堆里一插,“哎……好玩。”
“幼稚,”元午站了起来,“走吧,赶紧的,饿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看上去几乎被积雪埋掉了的村子里反射着一片片的银色光芒,每个院子里都挑着红色的灯笼,看上去有种已经离开了熟悉的世界的感觉。
元午挑的这家民宿叫好日子,门口也挂着两串灯笼,旁边的一大串苞米上也积上了雪,林城步用手指戳了戳:“啊,还挺松。”
“这都是人家特意留着的,”元午推开大门,“别给人弄掉了。”
“哦。”林城步又捏了一小撮雪在手上搓了搓。
老板已经把他们的年夜饭送到了房间里,架在灶上热气腾腾的一大锅,配菜也很多,盘子筐子的摆了一桌,一进屋就是扑面而来的暖意和菜香。
“你们这个屋对着后院,清静,”老板说,“炕我给你们烧好了,暖着呢,热水也有。”
“谢谢啊,”林城步脱了外套往窗户外看着,“后院这雪地能踩吗?”
“能踩,踩吧,”老板说,“想要看没被踩的你们明天上那边,有几个院子保留着,可以拍照……拍日出不用起太早,我们这儿日出得八点半以后。”
“好,”元午站到锅旁边,“饿死我了。”
“赶紧吃吧,”老板笑了,“要加什么菜就说,厨房里还有。”
“谢谢了。”林城步说。
老板很热情地又跟他们说了一堆怎么玩去哪儿拍照收费多少钱的,然后说着新年好啊离开了。
“哎,”元午拉了椅子往锅边一坐,“这老板太热情了,我都想把他推出去了。”
“等等。”林城步按住了他要拿筷子的手。
“还等什么?”元午看着他,“你别说现在要滚炕,我不滚,我要吃饭。”
“……在您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大叔?”林城步笑了。
“不然您觉得您是什么样的人啊大爷,”元午无奈地把手往兜里一揣,“说吧,要干嘛?”
“你先慢慢喝点儿汤,”林城步说,“我出去有点儿事,很快就回来。”
“去干嘛?”元午愣了。
“我找老板问点儿事,”林城步拿碗给他盛了汤,“你等我一下,行吗?”
“这语气,”元午摸了摸他的脸,“怎么这么可怜。”
“你,”林城步坐到他旁边,左手往膝盖上一撑,右手一指他,压着嗓子,“在这儿等我,让你等,你就等。”
元午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拿起碗喝了口汤:“智障总裁。”
“等着,”林城步笑着站起来,搂住他亲了一下,“最多十分钟我就回来了。”
“嗯,”元午点点头,“十分钟不回来我就开吃了啊。”
“肯定回来了,”林城步说,“等我。”
“行吧。”元午又喝了口汤。
林城步大步地走了出去。
这个厨子大概是准备了什么惊喜。
元午拿起大勺,在锅里搅了搅,香味扑出来,他肚子叫了一声。
十分钟?
元午觉得一个大厨,给人的惊喜大概就是做一道什么菜。
但是什么菜是十分钟就能做出来的?
想到还有一个很好吃的菜,元午肚子又叫了一声。
他拿出手机,调了个十分钟的倒计时,放在桌上,对着计时器和一锅香喷喷的菜开始练习耐力。
计时器倒退到还有两分钟的时候,元午听到对着后院的那扇窗上被人敲了两下。
他转过头,从拉开的窗帘中间看到了林城步的脸。
“干嘛?”他问。
窗户很厚,他说的话估计林城步只能看口型。
“过来。”林城步喊着冲他招了招手。
元午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了过去,这个气温,菜放在后院?
皮冻么?
他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后院也挂了灯笼,但是没有灯,除了雪地上反出来的银光,看不清还有什么东西。
林城步拿出了一个应急灯,又敲了敲窗,喊着:“打开窗户!”
“不,”元午很果断地拒绝了,“我冷。”
“wǒ • cāo,我才冷呢!”林城步又敲窗,“打开!”
元午打开了窗,一阵寒风卷了进来,他抓过旁边的外套穿上了:“你神经病吗?”
“来,拿着,”林城步打开了应急灯,“看看地上有什么。”
元午接过灯,把光往后院的雪地上打了过去。
脚印,还挺多的。
脚印的中间有一些像是用树枝划出来的道道。
元午仔细就着应急灯的光看了看,愣住了。
是一幅画?
……天父?
当然不是,元午很快看清了。
这画的是两个侧脸,面对面……在亲嘴。
元午有点儿意外,这脸画得挺粗糙的,但看上去简单的几道,特征却抓得很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画的是林城步和自己。
左边的是林城步……没什么特征,主要是右边,前额垂下的头发和脑后的小辫,这是自己。
“你画的?”元午问。
“嗯,”林城步点点头,“你看仔细点儿!”
“哦。”元午拉拉衣领,再次用灯光细细地把画照了一遍。
LOVE。
两个脸的下方写着简单的四个字母。
元午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果然是文盲连ILOVEYOU都写不全。
第二反应就是一阵暖意从心里往全身迅速地漫延开来,猛地有些鼻子发酸。
“仔细点儿。”林城步又提醒了一次。
元午拿着灯第三次慢慢扫过这幅画。
光掠过两人的眼睛时,有一道细细的光芒闪过。
元午顿了顿,又往回照了照。
两只眼睛里都有光,而且很亮,跟雪地的反光完全不同,他盯着看了两眼:“那儿有什么?”
“要出来看看么?”林城步转过头笑着问。
元午把两扇窗户推开,直接从窗台跳了出去。
走到这画跟前儿时,眼睛里的光已经很清晰,元午也看出来了这是什么。
他弯下腰,用灯光对着雪地照着,声音里有很细的颤抖:“戒指?”
“嗯,”林城步走到他对面,从雪里拿出了一个戒指,拉过他的手,笑着说,“我也买了,就想到这儿以后送你的。”
“啊。”元午看着他。
“我挑的可不是中老年款,”林城步看着他的手指,把戒指戴了上去,跟之前那个并排着,“你肯定会喜欢的。”
元午收回手,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没有说话。
“喜欢吗?”林城步轻声问。
“嗯。”元午应了一声。
林城步笑了笑没说话,看着元午,等了半天元午也没动,就低头盯着戒指,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哎,叔。”
“啊?”元午抬眼瞅着他。
“我的,”林城步指了指地上,“在那儿。”
“哦。”元午从雪里捏起那个戒指。
他把手伸到元午面前:“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个很浪漫的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你就这么不着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