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睡一会儿,这些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半会。
林以轩心中急切,又感动于夫君的体贴,最终还是回去小睡了半个时辰,黎耀楠这时早已锻炼完毕。
草草吃过早饭,林以轩让人给文昌伯老夫人送了信,接着又给哥哥京中的好友,以及有间茶楼的几位合伙人送礼,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而是庄子上产的新鲜蔬菜。
黎耀楠见他忙来忙去,顿了顿,示意道:“要不要先跟母亲商议?”
林以轩摇了摇头,明白自家夫君的顾虑,笑着道:“不用,快过年了,咱们一去一回又得几天,表弟他会明白的,只要母亲能安好,表弟肯定赞成,况且,李子瑜不同李贵成精明,从小养在内宅,你当他有多出息,文昌伯府交予他,又有章家人闹腾,迟早玩儿完。”
“噢?”黎耀楠略为诧异:“如此说来,你对李贵成的评价颇高?”
林以轩嗤笑一声:“他跟我有什么关系,管他是不是才高八斗,既然挡了母亲的道,咱们只能对不起他,更何况他跟母亲关系本就不好。”
黎耀楠轻轻一笑,很喜欢自家夫郎这份没良心。
却说文昌伯老夫人这边,接到林以轩的来信,着实吃惊了一阵,拿着信翻来覆去地看,百思不解其意,她嫁过来的时候,大姑娘早已出嫁,两人之间原就没什么情份,再加上李婉怡的事,更让她们的关系雪上加霜,近二十年都未联系,如今她儿子突然送信,究竟何意?
“夫人何必烦恼,前去看看便知,管他送信是何意,总归是求着您办事,听说林三夫人去了庙里,想必那边是急了吧。”王嬷嬷笑着劝道,很了解自家夫人的脾性。
章氏想想觉得也对,她现在是老封君,难道还怕了谁不成,大姑娘终归是嫡长女,见见她儿子也好。
于是,十二月六日当天,两人约在云仙楼见面。
云仙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前来的客人非富即贵,林以轩早早定好包间,黎耀楠本想陪他前来,还是林以轩将他劝住,明年科考在即,夫君跟京城显贵最好不要走得太近。
章氏抵达酒楼,林以轩已经等候多时,看见章氏花枝招展,模样比自家母亲还年轻,林以轩实在很难摆出好脸。
章氏挥退下人,轻笑着坐了下来,凤眸上挑,微眯起眼睛打量林以轩:“这位就是小外孙吧,长得可真俊。”
林以轩面若寒冰,自动忽略她的话,若不是情非得已,他连看都不想看这女人一眼。
章氏冷笑了一声,丝毫不把林以轩的冷脸放心上,只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来今儿是没什么胃口了,实在吃不下去,我看还是回府好了。”
章氏嘴上说着回去,身子却一动不动,林以轩心知她这是提醒自己,收敛心中的情绪,淡淡道:“听说贵公子已成年。”
章氏眉眼一动,佯作伤心地叹了口气:“可不是,那还是你小舅呢,你们从未见过吧,可怜那孩子他爹去得早,也没来得及好生安排。”
林以轩懒得跟她墨迹,开门见山地说道:“想不想他继承爵位?”
“就凭你?”章氏明显不相信,四下瞅了一眼,没有见到李婉姸,心里其实有些失望。
“这你就不用管了,李子瑜继承爵位虽然困难,但也不是没可能。”
“噢?”章氏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沉思了半响,谨慎道:“你有什么条件?”
林以轩镇定自若:“简单得很,让我母亲光明正大和离,这一点,我想你能办得好。”再没有什么比她的身份更合适,夫君出的主意,确实管用。
章氏吃了一惊,脸上闪过一抹不屑,讥讽道:“她也就林三夫人的身份能看,和离了,让我如何相信你,莫不是想空手套白狼,没那么便宜的事,需知,和离以后她可是要回娘家。”
“这点你只管放心,此事你若应承,我保证李子瑜会坐上爵位,只不过......”
章氏一拍胸口,笑着道:“只要能让我儿子坐稳爵位,别说帮她和离,闹得景阳侯府家宅不宁也成。”她章涟从来就没怕过谁。
“那倒不必。”林以轩淡淡地说道:“母亲和离以后,我只要你立下文书,允许母亲分府别居,从此断了来往即可。”
章氏冷冷一笑,敢情这是利用过了想扔,不过倘若儿子能够继承爵位,便是依了他又何妨,一个和离的女人,没有娘家和夫家依靠,难道还能反了天,章氏自然点头应允。
当天的谈话,两人心中均很满意,大致商定好以后,各自打道回府,林以轩是一刻也不想和她多待。
章氏哪怕不大相信,但如今是林以轩求人,成了最好,不成她也没什么损失,稳坐钓鱼台的事,她又何乐而不为,只在家中等消息。
林以轩办起事来雷厉风行,这厢才和章氏商议好,那厢就跟廉郡王府下了拜帖,此事若要办成,还需廉郡王帮忙,母亲那林三夫人的名头,肯定是用不上的。
当天晚上,他就和黎耀楠商议了一番,还是多亏夫君提醒,他才想起当今圣上喜欢嫡子,否则太子德行败坏,又怎会稳坐太子之位三十余年,上辈子若不是自己栽赃陷害,太子也没那么容易倒台,林以轩对此没有丝毫愧疚,如此暴戾的太子,坐上皇位也只会祸害百姓。
他只遗憾,没看见六皇子倒台的那天,尽管他死的时候,六皇子如日中天,已经是隐形太子,但只要当今圣上在一天,孰胜孰负尤未可知。他等着看,看那一群人自己作死!
这也是为何自己重生回来,只想保住母亲和哥哥,却从未想过报复的原因,一是自己没那个能力,二是没必要,三则是不值得,不值得为了那些人再把自己陷进去,当今皇上,是难得的长寿之人,自己死的时候,皇上身子都还硬朗,想要皇位,只怕皇上容不得旁人比他声势更高,哪怕那个人他儿子。
就不知道景阳侯府机关算尽,后来是一个什么结局......
☆、第059章
廉郡王府的回信,比想象中来得更快,第二天一早,就有人上门送来邀请帖。
林以轩看着镶金的帖子,很好心情的扬起唇角,想必前几日送去的那车蔬菜功不可没,要不然自己恐怕没这么容易登门,需知面对那些嘴养叼的王公贵族,冬季的新鲜蔬菜是何等诱惑。
况且,廉郡王府是皇亲国戚,有间茶楼又算得了什么,布局虽有几分巧妙,可也不是不能模仿,若不是还有上古演义撑着,人家肯定看不上眼,拿分成已经算是给面子,还要求见,排队都不知要排哪去。
最最重要的是,他是出嫁的哥儿,一无身份,二无地位,有个景阳侯府做娘家,但旁人又凭什么给面子,单只身份,廉郡王府比之景阳侯府高了就不止一筹。
黎耀楠缓缓走过来,见他一脸傻样,敲了一下小夫郎的脑袋:“笑什么呢?”
林以轩怒目而视,一脸控诉,小脸涨得鼓鼓的。
黎耀楠轻轻一笑,赶紧顺毛,抚过他略显疲累的脸颊:“仔细身子,别太累,岳母下次见到,可要怪我不疼你了。”
林以轩蔫了气,不满地撇撇嘴,每次总是这样,夫君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让他心里柔软得不像话,满满的,甜甜的,像是什么快要溢出来一样,哪里还舍得发脾气。
“这是......”黎耀楠打开帖子,对自家夫郎的办事能力很钦佩,其实他也不过出出主意,没想到这才不过几天时间,夫郎竟把事情办到这份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林以轩抿嘴一笑,摇头道:“你是今科举子,不便与他们多走动,这些事情我办得来,你放心。”
黎耀楠拉着他的手,心里有些无能为力的自责:“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林以轩又怎会不知他的纠结,脸上洋溢起一抹幸福的笑容:“我不累,真的,我等着你金榜题名,为我挣得诰命,将来也为我和儿子撑腰,现在你还是读书最为重要。”
黎耀楠哭笑不得,他这被是安慰了,对吧,心里有些暖暖的,不过,他虽自责,却不会自哀,也不会妄自菲薄,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确实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他不会一直这样,总有一日,他定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高处,所以他压根没觉得难过,小夫郎究竟从哪看出他自卑了。
黎耀楠很好心情地弯起唇角,小夫郎的安慰,他还是很受用。
当晚,夫夫两又商议了一阵,直到夜深,才渐渐睡去。
次日一早,林以轩打点整齐,径直去了廉郡王府,递上请帖以后,门口守卫很客气将他请了进去。
招待他的是廉郡王妃,林以轩自然不敢托大,先跟郡王妃行了礼,这才缓缓入座。
两人寒暄了没几句,果然,廉郡王妃将话题引到蔬菜上面,直言自己最近胃口大开,郡王也很喜欢。
林以轩终于等来正题,从怀里掏出一页薄纸,笑着说道:“难得郡王妃喜欢,蔬菜是在下庄子上出产,培育方法倒也不难。”这是他和夫君昨夜商议的结果,庄子握在他手中,一家独大肯定讨不了好,还不如送出去一些,分分旁人的视线,顺便也可以讨几分好处,一举多得。
“这......”廉郡王妃见他如此大方,反倒迟疑起来,景阳侯府是六皇子一派,虽然这位是嫁出去的哥儿,但这礼到底该不该收,又能不能收。
林以轩还不等她拒绝,便接着说道:“郡王妃无需烦恼,在下只想求见郡王一面,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在下的茶楼也多亏府上照应,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又算得了什么。”
廉郡王妃见他说的诚恳,心中稍一思量,也不再客套,只言道:“这礼,我就收下了,只是见了郡王以后,你所求之事能不能成......”
林以轩赶忙接口:“郡王妃放心,在下自有分寸,绝不会让郡王为难。”
廉郡王妃满意地点点头,她最怕有些不知分寸的人,转头跟丫鬟吩咐了一声,让她去叫郡王来,笑看着林以轩道:“你今儿来得真巧,郡王正是休沐,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可没那么好运气。”
林以轩不轻不重拍了个马屁,真诚道:“那还得多谢郡王妃仁慈,正巧在今日下帖子,在下心中不胜感激。”
郡王妃格格笑了起来,手指着他说:“你这小子,就是会说话,你哥可没你这么油嘴滑舌。”
林以轩微笑着辩驳:“我哥那是闷木头,我说的可是大实话,郡王妃可不能冤枉人。”
“瞧瞧,这还怪上我了。”廉郡王妃笑得喘不过气,她对林以轩的印象很好,两人说着话,旁边下人时不时逗趣,气氛倒也松快,没多久,廉郡王来了。
廉郡王今年三十多岁,长得气宇轩昂,一身贵气非凡,哪怕是在家中,看起来也是一丝不苟,这样的人难怪当今圣上会看中。
扫了林以轩一眼,廉郡王略过他,只看向廉郡王妃:“夫人找我?”
廉郡王妃指了指林以轩,解释道:“这是致远的弟弟,想要求见你一面,前些日子吃的蔬菜,就是他府上送来的。”
廉郡王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过了半响才道:“你是林致远的弟弟?”
林以轩恭敬行礼,态度不吭不被:“是。”
“有间茶楼是你开的?”
“是!”
“地暖也是你弄的?”
“是在下夫君弄的。”
“说吧,你找本王所为何事?”廉郡王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端起茶碗浅浅呷了一口。
廉郡王妃略显惊疑,没想到有间茶楼,家中地暖,竟是这孩子贡献的,之前说起茶楼,她也没太在意,毕竟偌大一个郡王府,旁人想送分成的多了去,茶楼便有十几间,她哪里能想得到,这孩子刚到京城没几日,竟是有间茶楼的主人,当然她最佩服的还是自家郡王,这些琐碎的事情,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并不是廉郡王记性好,而是印象太过深刻,无论地暖,还是茶楼,都让他倍感新奇,所以才记在了心上。
林以轩四下扫了一眼,廉郡王妃很快挥退下人。
林以轩略一斟酌,尽量使语言更为简洁:“母亲娘家乃文昌伯府,如今庶子袭爵,在下想请王爷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嫡子袭爵方为正道。”
廉郡王面色一沉,这小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袭爵之事又岂是旁人可以插言。
廉郡王妃也隐隐懊悔,早知道,自己便不该为他引荐郡王爷。
还不等他们发怒,林以轩继续说道:“当今圣上崇尚嫡出,各位王爷长大成人,太子如履薄冰,圣上正需要一个借口敲打重臣。”
屋里空气沉默下来,廉郡王妃松了口气,她就说嘛,这孩子怎会如此不懂事,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抱怨。
廉郡王十指敲打着桌面,沉思起来,深深看了林以轩一眼:“你倒是敢说。”
林以轩淡定地回以一笑:“还看郡王敢不敢做。”
“你激本王。”廉郡王面沉如水,身上隐隐散发出一种威压。
林以轩浅浅一笑,似乎毫无所觉,只淡淡地说道:“此乃双赢之局。”
廉郡王并没有被他说服,只漫不经心地问道:“此事你为何不找景阳侯府周转?倘若本王记得没错,令母与文昌伯府的关系似乎不太融洽”
林以轩倒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郡王恐怕还不知,家母如今正在净月庵。”
廉郡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