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张恒一把抓住我,伸手指着倒在地上的陈默:“他怎么办?”
小腿断裂,身上都是血迹,如果在住院楼里再遇到危险,陈默逃生的几率很低。
“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不会拖累你们的,带上我吧。”陈默想要站起来,但是小腿根本用不上力,挣扎了两下又倒在泥土当中。
人是一种特殊的个体生物,在面对利益时,大多数人的反应就是要保障自己的利益不被侵害。但在遇到险境后,又喜欢平摊风险,趋向于群体。
骨子里的本能让陈默在遇到危险后,不愿意一个人行动,在他看来,那等同于被集体抛弃。
我低头看了陈默一眼,这个医学生狼狈不堪,眼睛湿润,剧烈的疼痛让他吐字都有些不清楚。
“要不先把他送到医院外面去?”张恒有些不忍心,毕竟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不行,医院外面也很危险。”我没有告诉两人,就在不久前,有一个女人疑似被鬼怪袭击,消失在了密林里。
“医院外面能有什么危险?”张恒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朝我眨了两下,他背着陈默朝我比划了一个放弃对方的手势。
说实话,那一刻我是有些意动的,如此危险的环境下,强强联手当然要好过带着一个累赘。
“不如先让他在这里藏着,咱们两个进去查看,等找出真相之后,再回来接他。”张恒这么说是在给我台阶下,想让我顺着他的意思,直接答应下来,大家也不尴尬。
抛弃陈默对张恒来说没有任何坏处,他之前已经抛弃过对方一次,仇已经结下,他也知道陈默不会原谅他。
而我思考的角度则跟张恒不同,自己费尽力气把陈默救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去送死的,我还没有榨干这个医学生身上的价值:“不妥,我们将他扔在这里,就等同于给他判了死刑。”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张恒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带上他一起吧,给他找个更隐秘的藏身之处。”
“隐秘?老弟,你可要想清楚啊,这废弃医院是那怪物的地盘,人家不知道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别自欺欺人了。”
“我自有分寸。”折断一根更粗的树枝,扔给陈默当做拐杖:“我数十声,如果你能站起来,那我们就带你走,如果不能,你就自己想办法离开吧。”
我想要给陈默一个机会,毕竟他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学医的人,而这里恰好又是医院,此次直播有可能会涉及到一些关于癌研的专业问题,陈默此人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只数到第三声,陈默已经咬着牙,拄着树枝站了起来,他整张脸上血管凸起,额头上一条条青筋好似小蛇般在皮肤下蜿蜒。
“好,我说话算话,跟上吧。”瞥了他一眼,我默默点头,这家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这一番表现也彻底排除了他是秀场主播的可能。
装疼和真疼在生理上的表现是有区别的,秀场主播对于疼痛大都已经麻木,就算可以去伪装,肌体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是不会做的如陈默这般“逼真”的。
“我一定不会拖你们后退的。”陈默拄着树杈,单脚跳动,走到我身边,突然很郑重的说了一句:“救命之恩,多谢!”
陈默似乎误会了什么,但这对我来说也没有坏处,所以我懒的解释,手一挥:“走,先去作家居住的帐篷看看。”
刚从诊疗大楼出来,再进入类似的大楼时,我们三个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下一刻那个怪物就会从某个角落窜出一样。
癌症康复中心二楼,我推开病室房门,第一个走了进去。
“保护现场,不要随意触碰任何一个东西。”我一进去,正好看到了立在地上的那罐啤酒,作家曾几次劝我把酒喝下去。
“保护现场?你是警察吗?”张恒没说什么,倒是陈默插了一句嘴,他看我的目光又不一样了,从信任提升到了依靠。
我没有搭理陈默,拿起啤酒罐对着手电查看,转了几个角度后终于发现,在铝罐上沿和商标的交界处有一个细小的针孔:“果然有问题,陈默,你是学医的,有没有见过零点五毫米的注.射.器针头?”
“有,皮xià • zhù射全都用的是五号针,小孩用的针头直径更小,只有毫米。”提到专业知识,陈默为了表现出自己价值,说的十分详细。
“皮xià • zhù射一般会注射什么药剂?”我将酒罐打开,闻了一下味道,确实是啤酒没错。
“那就多了,打胰岛素,还有接种疫苗都会用五号针。对了,还有一种情况,在注射副作用极大、会对内脏产生危害的药物时,通常也会用皮xià • zhù射,药液直接注入皮下组织,不会被血管中的血液带到身体各处。”
我点了下头,带上陈默还是有点用的,将啤酒罐放到一边,如果条件允许,其实我挺想抓只老鼠什么的,试一试药效,可惜我时间太少了,不能耽误。
“关上门,你守住门口。”对着陈默说了一句后,我就放心在屋内查看起来。这里是住院楼二层,距离地面不算太高,就算真出了意外,我也可以跳窗离开。
矿泉水、方便面、啤酒,作家的帐篷旁边就摆着这些东西,全部查看后发现,矿泉水和方便面都没问题,只有啤酒当中有一半都残留着针孔。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究竟是不是秀场主播?”这次直播开始这么长时间,我也见过了不少人,其中每一个都透着古怪,但又都不像是秀场主播。反而是已经确定了秀场主播身份的陈九歌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打开帐篷,有些尴尬的一幕出现了,作家的“灵魂伴侣”正压在睡袋上面。
看着帐篷里突然出现的人形轮廓,张恒和陈默齐齐后退,估计以为是尸体,之前见过一次的我倒是比较淡定,伸手将作家的“女朋友”从帐篷里拽出,扔到了一边。
“充.气.娃娃?”
“硅胶的。”
“你还对这有研究?”
“你废话真多。”
我把作家帐篷里的东西全部取了出来,这人可能真是王师的粉丝,帐篷里本身空间就很小,还放着几本书,仔细一看,笔名全都是尸身人面。
除了这些东西外,我再无收获。
“这家伙为什么要冒充王师?如果他不是秀场主播,那他深夜住在医院的目的是什么?”我脑中闪过作家那张丑陋的脸,不自觉得想起了一个小说中的人物。
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卡西莫多,那个命运凄惨的丑八怪和作家很像。
一样的丑陋,一样的畸形,一样的守在城市角落当中,这样的家伙,在正常人眼中通常有另外一个词语来指代——怪物。
“有什么发现吗?”张恒将一条手臂搭在我肩上:“老弟,咱们时间可不多了,我有预感,纸条上的诅咒很快就要应验了。”
“纸条是送给你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将他的手甩到一边,眼睛扫视病室,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你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那厉鬼不会放过你的。”张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如果真是厉鬼就好了。”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现在自己的处境很糟糕,不算隐藏起来的其他秀场主播,光是这医院里的脏东西就让我疲于奔命了:“是鬼在玩人,还是有人装鬼?又或者两者同时存在?”
我扭头看去,正好瞥见陈默用树杈在戳作家的“女朋友”,树枝点在硅胶上,凹陷的并不是特别明显。
“别动!”我冲着陈默喊了一句,他略有羞涩的缩了下头,急忙收回树杈。
我也懒得跟他计较,蹲在硅胶人偶面前。
作家应该是很喜欢这个人偶,还给她花了淡妆,内衣都是精挑细选的。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张恒拿着DV站在我旁边,他手指灵活跳动,又换了一块新的电池。
“让开。”我从地上找到一片碎裂的白色瓷砖,对准人偶的下颚刺了进去。
黑暗中人偶和活人形体上差别不大,这一幕看到另外两个人有些揪心。
“果然如此。”瓷砖很轻易就刺入人偶体内,我向下滑动,将人偶的身体从中间剖开。
“刺啦!”
有些刺耳的声音在病室内回荡,我此时的样子和影视作品里的shā • rén狂应该差不了多少。
从下颚一直到肚子,完全划开之后,我们三个凑在一起向内看去,人偶的肚子里藏着几只密封的针剂。
“陈默,你能认出这是什么药吗?”
“没有任何文字说明,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这是五号针,剂量为三点五毫升。”陈默犹豫了一下,“一般情况下,五号针剂的剂量都不会超过一点五毫升,因为怕产生药物反应,这个针筒是特制的。”
听完陈默的话,我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给人用剂量当然会小,可如果这针不是给人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