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长然到的时候伊月刚开始嚎,小脸上泪痕湿湿,看见他就伸长了小胳膊要他抱,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拼着劲儿够,差点儿从苏古手里栽到地上。
这么多天都没休息好,还干了许久体力活的男人脾气不好,心脏跳得又重又急,以前能找理由说小家伙事多是身体不好,勉强压着脾气,可现在这种意外就是她故意找事了,关都关不住她,主动往危险的地方凑,生怕他们事儿少闲得。
看见救星来,苏古把人一递,逃似得往树上窜,转眼就看不见了身影。
他又气又烦地把人拎到自己面前,劈头盖脸一顿训:“你是不是很能耐?让你在哪呆着就在哪呆着,乱跑什么跑?别人都闲要围着你转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再这……”
“这”这个字还没吐完,他就说不下去了。
他每说一句,小孩就抖一下,把自己缩小一点,再说一句,就缩更小一点,表情又怕又委屈,还夹着慌乱,泪珠子小溪似得洒,活脱脱一个被压迫的小可怜,让人不忍心继续对她说重话。
说实在的,他就是语气重了点,一个脏字都没往外吐不说,顶多也就摆了摆脸色,就这程度的教训不及他冷脸训兵时的十分之一,怎么在小姑娘身上就跟天塌了一样难过。
那抓着他手腕的小手无力极了,没什么重量,只有些痒,一点酸意就顺着接触的地方扩散到胸膛,心脏涩涩地不适。
这陌生的感受让他闭了嘴。
再看她扁着嘴屏着气不让自己哭,脸都憋红了,眼泪又不听使唤地不停落,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
好歹这么多天是他一直照顾着,饿了喂饭哭了哄睡,估摸着气温增减衣服,把屎把尿不说,生病了还给她当移动血库,耗的心力和亲闺女也没差。
“你真就是个祖宗。”男人看了她一会儿,到底没忍心继续说下去,手腕一转把小家伙抱怀里,熟门熟路地颠着哄,她也乖觉,脑袋倚在他颈弯静静掉眼泪。
一副有爹万事足的样子。
伊月这么乖,倒是让湛长然心里不是滋味。
这事到底也不怪孩子,自己的屏障挡不住能量体的少女,挡不住有血有肉的伊月也很正常,小孩子天天和他们混在一起,日子苍白又无聊,听见什么声响好奇要看也不是罪过。
这眼泪一滴滴落,落在他心上一样,砸得他心烦意乱,逃避般把人给了眼巴巴看着的凯茵茨,一脱手就往远处跑,吧哒吧哒点个烟,狠狠吐了口烟气,“见鬼了。”
真是见鬼了,他揉着额角,抽痛越来越真实,暗骂一句:“老子一定是太累了,这破事爷不管了。”
嘴上说的霸气,眼神却往小家伙那看了几眼,啧了一声,有人看着小孩,决定先当会儿甩手掌柜。
这个小插曲没费几人多长时间,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叽咕抱怨着在这破世界呆着烦。
凯茵茨暂时溜了号,陪小朋友在草地上揪草。
他摘了朵茸茸的白花哄得小朋友不哭,惊喜地发现她现在不排斥他了,提着的心慢慢放下。
也是怪,平时做了什么大事完成什么艰难的任务,都没有这个孩子含泪一笑给他的成就感大。
绵绵的小身子挨着他,乖乖巧巧地霍霍草地,看见形状可爱的小草就摘下来递到他眼下给他看,等他点点头,眼角还是泪还没干,就咯咯地笑,继续去找她觉得有意思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