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专心又沉醉地嘬完一瓶奶,伊月的肚子已经鼓起了个圆润的弧,她打了个奶嗝儿,热奶喝得多,后背都要热出汗,绵绵暖意让她舒服得骨头都要酥了。
回味无穷地砸砸嘴,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吮着短短的手指。
——味觉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点亮了世界。
“爸爸。”她挥着空空的奶瓶,兴致勃勃:“我还想要。”
说着,她又打了个嗝儿。
湛长然收了她的奶瓶,却没有再给她冲一杯美滋滋的奶,而是把她放进石阶上带有围栏的婴儿床里。
“很遗憾,已经没有了。”他啧了一声,敷衍着看着她说。
满口胡言!
孩子皱了皱鼻子,分明就是不想给她吃了。
不过……她踩了踩软软的白色床垫。
嗯?哪来的婴儿床?
伊月垫着脚,两手抓着栏杆,抬头看湛长然,试着要跳出来。
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围栏太高,到她的脖子,很难依靠个人力量跳出去拥有自由。
“爸爸——”她张着手示意他抱。
“不,你就在那里。”湛长然坐了回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她面前,让小不点只能从栏杆缝隙中看他,“你需要睡觉。”
他的语气过于笃定,下命令一般,毫无回转余地。
还不想睡的伊月看向了其他人:“阿蛮叔叔……”
阿蛮一摊手,看好戏一样笑。
阿蛮都不帮她,其他人就更不会帮她了。
小家伙扁嘴,气呼呼地坐下,抓着在她身周围成一圈的软被生闷气,然后又从缝隙看少女。
她靠墙闭目站着,胸脯规律起伏,体内流动中的紫色充满着奇特的韵律,其实就连不时活动的黑色流转也很有特色,无论是怎么样的生命活动呈现在她眼中都带着奇诡的美感。
紫伊消灭黑伊,黑伊吞噬紫伊。
无声而悲壮。
伊月坐着看,手指捏着被角,有点难过的眨眨眼,明白紫伊可能快撑不住了。
等坐累了又躺着看。
看着看着,慢慢觉得这个小床躺着真的好舒服,四周围着的被子给她极大的安全感,暖洋洋地像是安全屋。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任何东西都没法伤害她。
洞穴很安全,队员们都在这里,他们谈天说地,嗡嗡声嘈杂又不刺耳,还很催眠,这样的祥和安宁让她没一会儿就有了困意。
吃饱了就是容易困,她没有理由抗拒这股睡意,随波逐流地去往光怪陆离的世界。
伊月以为自己会做噩梦。
最近的经历真的很刺激,不管她表现的多么正常,那些惊吓是实打实的,害怕也是实打实的。
万人坑她没见过,百十人坑已足够震撼,火葬也抵不住死亡带给人的阴冷。
震撼到在梦里也见到了。
然而不是噩梦,不完全算是噩梦。
她变成了一个微小的生命,穿梭在红色的世界里,中间凹陷的巨大红色圆饼不时从身边撞过,在红饼流的间隙中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大块头一起前进,难以辨认的大块头中有的像是个Y,有的像个长着长脖子的章鱼。
身边还有长得和她很像的同伴,它们钻进粉白的墙壁,和似乎有生命的巡逻奇形种拼命。
伊月明白了,自己和伙伴们是入侵者,正在打一场生存竞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