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裙子是用白色的细绒布做的,摸上去的手感像是抚摸最上等的皮毛,柔软细滑,穿在她身上像把她变成了最纯洁无害的小精灵。
“对不起。”湛长然粗糙冰冷的指尖温柔而慎重地轻触着她挂着泪痕的通红小脸,带着歉意的话语里隐藏的是无数复杂的情绪,只是那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眼神却没有聚焦,像在看另一个人,这句抱歉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他曾经直言不讳,一个瓦隆有什么资格被他们保护。
而此时,被庇护的代价已经有人替她付了。
小家伙和少女有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可少女快要成年了脸上依然带着婴儿肥,幼儿身上却没二两肉,再好的精神也掩饰不了病弱的身体素质,因为消瘦,那双眼在小脸上就显得格外大。
他没有把她养好。
他们没有把她养好。
她眼里常常含着泪,因为经常哭所以那双澄澈的眸总是湿漉漉的,小嘴扁着,看着委屈又难过,还有一丝没消褪的恐惧。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感觉到她与这个危机重重的世界格格不入。
听见他道歉,孩子微微一愣,带着些含泪的震惊,借着他抱着她的胳膊站起身,伸着小胳膊摸摸男人皱起的额头,还带着哭腔却依然哽咽着安慰他:“没关系……爸、爸爸抱,你不、不生气,我……我不哭了。”
她对他依旧抱有最大的宽容。
“我没生气。”他低声说,拉下那小小的手握在手心,抱着孩子往外走,招呼东之道:“走吧,他们可能快要回来了。”
说完率先转身,一出门就看见锋刺站在原本关押瓦隆的那块地方的最角落,盯着面前发呆,一动不动的,浑身散发着沉郁又惘然的气息。
湛长然走到他身后都没有反应,直到他开口问:“都弄好了?”
陡然惊醒的锋刺抹了把脸,把纷繁的心绪抹掉,额前落了几缕稍凌乱的金棕色发,忙点了点头:“这样可以了。”
一低头,他看见小孩身上焕然一新的衣服,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哑声说:“我抱吧。”
“嗯。”湛长然伸手一递,伊月就换了怀抱,得以解放的队长又去寻了个位置,吧嗒吧嗒地抽烟。
小精灵揉揉眼睛擦掉泪水,抬着小脑袋看锋刺,锋刺也在看她,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似乎有了乌云翻滚,酝酿着悲伤,蓝得深沉。
“叔叔。”伊月摸摸他的脸,冒出的细小胡茬有些扎手,发现大人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后就乖乖收回手,不再乱摸,而是捞起袖子给他看自己胳膊上被扎后留下的红点。
锋刺把手放在上面,轻轻碰了碰,捉到嘴边吹了吹,吹去幼儿的不安,耐心安抚她:“没事儿,是检查。”
“叔叔知道是什么所以不怕。”她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靠在他胸前轻轻说,“我现在知道,也不怕了。”
然后把脑袋一侧,依在他肩胛处,小手摸着他胸前的军队Logo,认真问:“叔叔因为爱我,所以难过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