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湛长然无比平静的话语,伊月的心颤了颤,噤了声,目光就盯着他身上的伤看。
这次算她找事,只要她闭嘴的够快,倒霉的事就找不上她!
脱去了身外衣物的遮掩,那健壮的身躯上遍布了许多伤痕,最新堪堪愈合的那几道是她找到他那次受得伤,现在一看仿佛又能想象到那天他一声不吭剜肉的样子。
看着就肉疼得伊月忍不住皱起了脸。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药味儿。
对自己就够狠的男人,对他人又能有多少恻隐之心。
这么多天队长对她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以往是不大理她的,做了她野爹以后和她话说的多了不少,虽然依旧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也比以往对她视若无物好太多了。
像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什么逃跑臆想他也愿意回回话,语气轻描淡写,但伊月总感觉她要是真跑了,队长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野爹就是野爹,不是亲闺女儿就是不会心疼。
“爸爸。”
等湛长然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伤口,伊月又不怕死的拱到他腿上,喊他,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组织了一下语言问他:“你是不是没养过小娃娃啊?”
“没有。”湛长然对这种算是**的事情没有隐瞒,非常坦然地回她,“我是个战士。”
他的生活与危险相伴,要不了也不能有孩子,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个孩子,又软又脆弱的小东西,就像他腿上这小团一样,太容易夭折了。
短短养了几天,他觉得自己养她和养宠物没什么区别,每天叽叽喳喳的,在门口遇见一只小青蛙都能叨叨半天,得亏他耐心够好才没有对她发火或者把她扔出去。
也许是稚童天性就不怕挫折,他再敷衍地对她都改变不了小东西与日俱增的信任感。
如果是个成年人,在他之前说要杀了对方以后必然会心生憎恨,但她不一样,就像忘记了那码事一样。
但是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忘记呢,白天看她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可一到夜间睡觉时就不一样了,晚上寒气重,她体温低,睡着睡着就会把自己捂到被子里滚到他身边取暖,本就睡眠浅的他常常就这样苏醒。
没多久就会听到她渐渐开始哭,是那种不自觉地啜泣,小小的身子一直发抖,他一动她就抖得更厉害,有时候能听见她在梦中哆哆嗦嗦地轻喃:“叔叔别杀我。”
怂的十分真实。
若不是他睡眠浅,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猝死在他身边。
他冷淡地在黑暗中感受一切,等她自己哭,哭累了就能安静睡觉了。
要不是怕村里人察觉不对,他真想把她扔出去。
如果他没有听见她之后说的梦话,或许他真的会演出女儿夭折的戏码,反正原住民都已经开始接受他的存在了。
那个他一根指头都能碾死的小崽子说:“我看见叔叔受伤好多,他肯定好疼啊……我好怕……”
幼崽都这么懦弱,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太碍事了,他这样想。
“……他说杀我,但我想让他活……”她继续说着含糊地梦话,“我不能回家了,我希望叔叔们可以回家……”
湛长然在黑暗中睁着眼,呼吸轻到不存在。
她又在哭了。
幼崽都是水做的,眼泪似乎总也流不完。
他想到自己还没见过面就夭折的孩子,最后那段视频的画面里,那个皱巴巴看起来还没他巴掌大的小猴子也是在哭。
他没养过小娃娃,他该养的小宝贝刚出生不到三天就被进犯的虫族当成了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