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有些发抖,为了防止被认为是攻击,只是轻轻拉一拉抱着她的男人的衣领,小小声说:“叔叔,后面有火。”
她不认识那个女的,此时害怕也只是感到物伤其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步其后尘,想试探一下,也许他们会和她说要怎么做才不会让她也变成一滩烂肉。
大多时候林子里只有一行人走过的细碎声响,炮灰团神色不怎么好,没摸清情况不敢出声,而先遣队像是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很少用嘴巴说话。
她这一开口,很多人都听见了。
07用那张很凶的脸对她摆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声音放轻但依旧给人一种恶声恶气的感觉,“那是愚蠢到极致的炸裂”,他龇着一口白花花的牙,“所以你要学聪明一点,不要乱跑。”
人长的凶,再好声好气的说话,都给人一种“大爷今天占了这个山头,要钱还是要命”匪气十足的感觉。
其他人没说话,估计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也或许是懒得理她。
按07这么说,应该是只要乖乖在他们身边,就不会出这种事情。
所以其他更有力量的男性瓦隆,根本不会逃跑,因为知道不跑还有可能活着回去,而只要逃跑就是必死。
越狱计划还在腹中,就此流产。
这是别人用生命对她的警告。
伊月不算是真的小孩,不会只通过外貌判断人好坏,听出了看着凶巴巴的魁梧猛男语气中并没有恶意,甚至带着些告诫她的意味儿。
他们貌似挺好说话,伊月想了想,鼓足勇气,弱声弱气地问:“叔叔……什么是……”她顿了顿,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那个词,继续说:“什么是次生体?”
“哈。”07一笑,“就是……”
还没说完,被抱着小孩的06打断了。
06接过话:“就是有些人死了,因为各种原因留下了完整未分化具有他自己所有基因的细胞,不靠母体获取能量而重新发育成了新个体。”
他那双蓝色的眼看着她,像大海般宽广深邃,似能容纳一切,“虽然非母体孕育的生命形成魂场……也就是意识很难,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以说……”他顿了顿,看着前方微微崩紧脸:“你是她的新生。”
这个“她”,没猜错的话指的是她以为的原主。
伊月眨着眼睛,小嘴动动,没说出话,只吐了两个泡泡出来。
07挠着自己的大脑袋,粗声嫌弃:“死都死了,还留个次生体啥也不懂的在这世上遭罪,法律上可不承认这种生命是全新个体,平白继承第一代的德与罪,真是有病。”
也不知道嘲讽的是原来的人还是这条律法。
气质温柔的04落后两步到了他们身边,说话很柔和:“那是因为两代间魂场相似程度比双生子还大,近乎算是原本的人失去了记忆而已,但凡有人花费大能量给次生幼儿灌输记忆,那更是与原来的人毫无差别。”
她目光平静不带喜恶的看向小孩,“为了避免有权能的人用这种方法做一些极具危险的事,又用次生体来逃避罪责,才会出现次生体与原生代同罪同人的规定。”
04又微微笑了下,侧头看着比她高两个头的汉子07:“的确因为星际多文明联盟有这个条例存在,很多人才会好好斟酌做一些事情,很有成效不是吗,阿蛮?”
魁梧男阿蛮嘟囔:“次生体能成功诞生的本就不多,记忆灌输也只能在崽子魂场未稳定时进行,成功率也不高……只有那些丧心病狂的星盗会搞这种违反伦理的东西。”
说着说着,阿蛮叹了口气:“好吧,东之你说的对,如果原生代不做坏事,次生体的日子其实比正常孩子还要舒服一些,现在这样其实也怪他们自己,诞生本就有原罪。”
伊月懵着脑袋看他们说着大段陌生的长句,她好像懂了,但又隔着层磨砂玻璃般模糊。
所以她其实是原本生机勃勃的大树临死前的留有生机的枝桠重新长成的小树,取代了大树的身份?
是别人的一枚细胞,长成的完整个体?
所以伊沐歌不认同她说自己不是这个身体原主这种话,因为这个身体曾经根本没有过灵魂,而最初的那个“伊月”,已经死了。
千叶藤肯定知道,最开始就是它态度很强硬,不由分说给她灌输“你就是伊月”这个结论,让她哑口无言辩驳无效。
现在想想,分明是它知道她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但是看她什么都不懂,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原生代和次生体的关系,才直接了当总结性说出那个结论,希望她能接纳这个陌生世界。
只是它没想到,会被她以为它是在敷衍诓她。
幼儿感叹一下,果然语言是种艺术,交流需要细致啊。
也怪她自己,当时以为占了别人身体处于惶恐中才没敢细问,闹了个大乌龙。
那她算是原来那个“伊月”的孩子还是她的同卵双生姐妹?
——多莉羊是提供基因羊的孩子、姐妹、还是替身?
这个问题太绕,她脑子笨想不出来,不过管她到底是谁,只要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如果只算孕育生命提供能量的是妈妈……按照他们的说法她非母体孕育……非母体怎么孕育啊喂!
难道她是宇宙之子吗!
自从四幺走了以后,她好像天天活在恐慌里,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知道虽然是穿越但没有占别人的身体,让她好像被卸下了什么枷锁,精神力都活泛了些。
她脑袋侧依在男人的肩膀上,小手朝着阿蛮抓一抓,抓了一手林间的空气。
阿蛮看了看带着浅浅笑容的黑发幼儿,让人不忍苛责的小模样,挠了挠下巴喃喃:“锋刺你抱的这个崽子说不定就是哪个丧心病狂的星盗。”
被称作锋刺的06满脸黑线地扫了眼阿蛮,低着脑袋看了下一脸傻呼呼的幼女,那双黑眸干净到能映出人影,缓缓吐出几个字:“她不是。”
东之摇了摇头,对傻大个也有些无语,咖啡色的短发微起波澜,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走着走着,众人突然都停下了脚步,小孩转过身去看,较远处的土黄的岩石间有一道三米高两米多宽的洞口,洞口前是一片较空旷的草地。
走在最前方的迷彩打着手势,众人都开始戒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