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解除,宋大人命内侍取来饭菜和热水,简单地解决了温饱问题。
安国公站在皇帝的棺椁前,目光深沉地看了一会儿。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从他的身上,能感受到一股悲凉之气。
皇上死的太窝囊了。
如此精明的皇帝,能打下圣朝江山,能坐稳帝位,却被自己的儿子害死,不知他是否后悔当年的算计。
背地里,有人怀疑安国公对皇位势在必得。
他回来的时机实在太巧了。
而且当年打天下时,安国公的功劳也不小,如果不是他推举赵川上位,赵家是没那么容易坐上龙椅的。
他们心想,如果安国公提出废除赵氏,改自己登基,他们是否要反抗呢?
过了约半个时辰,陆陆续续有大臣与勋贵进宫吊唁。
丧钟重新敲响,百姓们也得到通知,皇上果然是驾崩了。
安容锦和安容风一起进宫的,两人都换了丧服。
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怨恨赵川,这时候的表面工作还得做。
大臣们见到了安世子受伤的手臂以及郡主被火撩了一截的头发。
可以想象今日安国公府有多凶险,竟然连两位主子都受伤了。
在之后,陆府尹带着尹公公进宫,细说了皇帝的死因,以及报告了今日被灭门的几乎人家。
并非所有人家都有实力在五城兵马司的围攻下自保,普通文官家也仅有一些护卫。
这样的人家,在五城兵马司的围剿下,基本撑不过一个时辰。
太子的罪名又添了一重。
二皇子和三皇子也进宫了,二人围着皇帝的棺椁哭。
这种时候,他们心里的想法并不重要,这皇宫已经被龙武军接手了。
安国公会支持他们中的哪一个呢?
三皇子想到自己当初算计谭家时被安容锦训斥过,如今平南侯府被定罪,他恐怕也会被连累。
但老二凭什么呢?
他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这一夜,许多人又困又睡不着,强撑着精神度过了这混乱的一夜。
安容锦只是出现了片刻就到凤梧宫休息了。
真让她跪拜皇帝,为他守灵,她是做不到的。
凤梧宫空着,预计皇后和妃嫔们最快也要后天才能赶回来。
安容锦才小睡了片刻就被清灵叫醒了。
“郡主,国公爷在外殿等候。”
他们父女二人到现在也没时间说上话,想来是爹爹抽出时间来看她了。
他们确实有许多话要说,安容锦毫不犹豫地起身。
凤梧宫里烧着地龙很暖和。
安国公卸去了盔甲,只穿着丧服坐在椅子上。
“爹爹辛苦了,怎么不先去睡一会儿?”安容锦亲手给父亲倒了一杯热茶。
安国公心疼地抚摸着她被火烧焦了的发尾,“那阮于震已经被赵为迳杀了,否则为父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安容锦笑笑:“不要紧的,我故意留着给外人看的,剪了过一两年也就长好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尤其她是女子,可想而知众人看到她的头发受损有多震惊了。
“你啊,何必让自己置身险地?不来这一遭他也死定了。”
太子的罪行不缺围攻安国公府这一条。
他乱杀无辜,大臣们亲眼目睹,没有人会为他求情的。
“太子确实不缺这一条罪行,但我们安家需要得到世人的认可和怜悯。”
“你爹我带兵拨乱反正,难不成还有人反对?”
要不是他带兵入宫,大臣们还不知道要死几个。
“以防万一,人心难测,他们如今自然是向着您的,但之后新帝继位,还有的争,咱们必须争取更多的支持。”
安国公小声问:“你想好了,当真要助赵为迳登上皇位?”
“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你怎么不支持你爹?”安国公开玩笑地问她。
安容锦朝她爹翻了个白眼,“爹爹要是有这心思,当年就不会让赵川登基了,如今要改朝换代,未免太快了些。”
安国公是武将,虽然有勇有谋,但在政事上确实不太精通。
“呵,女子外向,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小子,才故意送他这好处的吧?”
安容锦反驳道:“难不成爹爹有更好的人选?”
“大臣们肯定要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中选一个的。”
有现成的皇子,谁会越过他们选赵为迳呢?再说了,后头还有几个小皇子呢。
“那并不重要。”
“行吧,矮子里拔高子,赵为迳总比那两个小子强。”
之后,安容锦问了一些南边的事情,虽然元伯已经说了很多,但有些细节只有安国公最清楚。
“平南侯我带回来了,还有南蛮部落首领,平南侯府造反,祸及九族,谭家人已经尽数被我收押了。”
皇帝的圣旨还没下发,安国公这属于先斩后奏了。
不过如今皇帝驾崩,不会有人为了谭家的事情求情的。
只等新帝上位,再一一清算。
“周氏母女还关着,看来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了。”
安容锦对她们没有丝毫同情,当初是周氏设计将自己掳走的,如果不是她机警,这时候也许已经死了。
“不急,待葬礼过后再说。”安国公捏了捏眉心,对平南侯,他真是太失望了。
“您对赵吉安的安排是什么?”
安容锦只差问,他想让太子怎么死了。
安国公淡淡地说:“让他扶灵,送皇帝入陵寝,父子合葬,也算了结了他弑父的因果。”
让太子殉葬,这恐怕是有史以来唯一的例子了。
但说好听点,太子总该为他死去的父皇赔罪,长眠于皇陵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安容锦没有异议。
“去休息吧,其他事情明天再说,我还得去看看你哥的伤。”
安容锦朝她爹眨了眨眼,低声说:“爹别担心,受伤是假的,大哥好的很。”
他大哥好歹是在军营里历练过的,不会轻易被五城兵马司的小兵伤到。
但受点伤更能博取同情,于是就把胳膊吊起来了。
安国公释然,指着安容锦笑骂道:“你们这两个的小心思实在多,不实诚。”
安容锦心道:实诚的人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