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锦与赵为迳四目相对。
对上那双饱含深情的双眸,安容锦心跳如鼓,仿佛能从那汪深潭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咳咳……”安世子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还故意挪动身体,挡在赵为迳面前。
安容锦笑了起来,问他:“大哥打算住在城里还是住城外?”
安世子想了想说:“住城里方便些。”
“那就住城南吧,那边鱼龙混杂,出现几个陌生人不会太显眼,对了,你带了多少人回来?”
“随从加护卫一共二十人,不过我留了十名护卫在城外接应。”
“好,人数不算多,城南那边的宅子……”
赵为迳插了一句:“我在城南有座三进的宅院,如今正好空着,世子可以以商贾的名义住进去,出入也方便。”
安世子不想住赵家的宅子,他们安国公府又不穷。
国公府产业极多,在京城的商铺也多,但位置都太好了,确实不适合用来藏人。
安容锦问清楚了具体位置,得知那宅子每年都会租给过往商人,便一锤定音,“这样最好,不过大哥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商人。”
从前的安容风一眼看过去就是世家公子范,如今的他,反倒成了武夫,看来军营确实很锻炼人。
“在城南讨生活的也不一定是商人,妹妹放心,我已经有了主意。”
安容锦从未见过他如此稳重的样子,满心安慰。
她心道:这一世,他们一家子都变了,肯定不会再被赵川轻易抹杀。
“那需要什么东西我让人去准备。”
“不用,你拿些碎银子给我,我让人去采买,东西从国公府出去太扎眼了。”
安容锦这时候才想起问:“你刚才从哪里进来的?”
安容风瞥了赵为迳一眼,支支吾吾地说:“就是……那个……小时候咱们一起进出过的地方。”
安容锦恍然大悟。
他们小时候都是放养的娃,上树抓鸟,下河捞鱼,什么事都干过,结果进京后,成了贵人,反而规矩森严起来,连家门都不能随意出入了。
所以有阵子,安容风总是偷偷带她出去,钻后院的狗洞,直到那狗洞被爹爹发现,他们的逃家之路才被断绝。
“可我记得那地方不是被填了吗?”安容锦翻出记忆问。
“后来我又让人挖通了,否则你以为那个地方哪里容得下我这个身材的大人?”
原来如此,难怪他总能在被禁足的日子里偷跑出去。
“先吃东西吧,吃饱了再走不迟。”
赵为迳取来的食物不少,安容锦陪着哥哥吃了几口,不过看哥哥风卷残云般一下扫空了食物,她心中有些酸楚。
堂堂安国公世子,他本可以入上一世那样吃喝玩乐,却被她丢到军营吃苦。
“哥哥,你恨我吗?”她低声问。
安容风诧异地抬头,“你傻啦?”
“你……不恨我让爹爹把你丢到军营吃尽苦头吗?”
安容风捏着她的脸笑道:“怎么可能?虽然刚开始有些生气,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到哪都能玩得很痛快。
在军营里有那么多人陪我胡闹,纵马杀敌、弯弓射猎,不知道有多自在,哪里是京城的花楼妓馆能比的?”
“那你可还记得你那些狐朋狗友?”
安容风并不是完全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他在最初,陆陆续续有收到过裴向明等人的信。
无一不是控诉他妹妹的,说她跋扈粗鲁,说她不顾兄妹情谊,随意羞辱兄长的好友。
在安容风心中,妹妹的地位自然比那些酒肉朋友高。
而且这些事情,安容锦也如实告知过他,甚至从理智和情感上分析了利弊。
孰对孰错一目了然。
他回了信,将这些朋友臭骂一通,从那以后,也就断了联系了。
如今听安容锦提起,他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不用理会他们,如今他们在我面前就是几条臭虫,蹦跶不起来。”
安容锦彻底放下心来。
“时候不早了,我该出去了。”安容风很想回自己院子狠狠睡个好觉,不过他不宜多待。
赵为迳主动请缨,“我可以带世子出去。”
世子毕竟是世子,哪能一直钻狗洞。
安容风换上林西的衣裳,两人个头差不多,脸上稍作装饰,戴上帽子就差不多了。
毕竟赵为迳出门时,禁卫军集体行礼,没人敢抬头看他。
等他上马,回头对看守的禁卫军说:“如今国公府内守卫空虚,劳烦你们守好门户,莫要让宵小摸进去。”
“卑职遵命!”
赵为迳带着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半路上,他对“林西”吩咐道:“郡主刚才提到想吃陈记的糯米鸡,你去买来。”
安容风转身离开,路过一小巷时,扒掉外衣,在下巴贴上胡子,然后去与郭林等人汇合。
他们一行都是高高壮壮的男人,很快就在城南支起了卖艺的摊子。
胸口碎大石、跳火圈,耍拳等等,还没几日就在城南闯出了名气。
郭林私下问:”世子爷,咱们如此高调,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安容风如今的胡子是自己的了,脸色黝黑,戴着一顶破布帽子,粗声粗气地问:“我这模样,我爹站在面前也不敢认。”
“这倒也是,就算有熟人见到您,肯定也只以为您长得像世子而已。”
越是高调,反而越安全。
安容锦偷偷让人去看过,得知她兄长竟然带着人在街头卖艺,震惊地合不拢嘴。
“郡主,世子爷还跟奴婢的哥哥说,他们这几日赚了不少钱呢。”
清灵从魏福口中得知这件事时,也同样惊讶非常。
世子从前在京城时胡作非为,如今竟肯当街卖艺。
安容锦偷偷让她送了些药材和补品过去,同时让人给姑母传了消息。
宫里,安皇后半靠在软榻上,林太医诊脉后低声说:“皇后娘娘身上的毒已经清了,只需再吃药调理三日即可。”
“好,你果然没辜负本宫对你的信任。”安皇后确实觉得身体舒坦了许多。
林淮安忙道:“给皇后娘娘治病,是臣的职责。”
“呵,可有些人,却顶着医者的头衔做着害人的事情。”
皇后之前的病一直是上官礼在调理,如果说凤梧宫的宫女没问题,那问题就出在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