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锦把眉笔放下,“你来吧,今日我穿男装,把眉毛描粗一些。”
清霜一边画一边问:“郡主要去哪儿?皇后娘娘不是说,危险还未解除,让您不要出门吗?”
“天天躲在屋里,怎么能引蛇出洞?当然要本郡主现身,才可能把幕后的人引出来。”
“那也太危险了。”
“放心,他能把杀手隐藏在后山,就说明他在行宫中没什么地位,安排不了太多人。
这样的人,有清燕她们在足够对付了。”
安容锦换上男装,出去时碰上平南侯夫人来找皇后说话。
平南侯夫人惊讶地问:“郡主这身装扮是要出门狩猎?”
安容锦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回答:“不是,就是在屋里憋得慌,想趁太阳没那么大时出去骑骑马。
叔母,谭姐姐有空吗?可要跟我一起去骑马?”
“你谭姐姐马上要成亲的人了,不好日日出门的,她在屋子里绣嫁妆呢。
郡主要是无聊,可以过去找她说说话,你们年纪相仿,也处得来。”
安容锦恍然大悟,“难怪这两天她都没空,那我就不去打扰了,叔母告辞。”
看着安容锦离开的背影,周氏目光暗了暗。
她对一旁的老嬷嬷说:“我有点渴了,你去行宫外的农庄那里,买一颗冰镇西瓜来。”
“好,您先进去吧。”老嬷嬷转身离开,周氏带着人进了屋子。
皇后在看账本,行宫中的消耗属实有点大。
虽然各家也都给了点伙食费,但吃的用的量太大,又都是好东西,钱也就哗啦啦地流了。
“皇后怎么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有难事?”周氏坐在她旁边问。
“还不是钱闹的?先前为了江南赈灾,本宫将能动用的钱都捐出去了,如今看着这账本,头都大了。”
周氏打趣道:“您是一国之母,哪里还用为钱这等小事发愁?”
皇后要管理后宫,可不单单是管人,这每一天的吃穿用度哪样不用管?
圣朝刚建立的头几年,她与后宫妃嫔一个月也就能做一件新衣裳,吃穿从简。
后来慢慢好了,但也是捉襟见肘的。
她库房里好东西是多,但那些都是死物,赏人还可以,变现不了,所以才有这麻烦。
皇后摇摇头,“还好皇子不多,否则光是给他们娶媳妇就娶不起。”
周氏顺势提起了太子和二皇子,“您当初怎么不把盛家的女儿给太子做侧妃?盛家最多的就是钱。”
皇后叹气:“太子已有两位侧妃了。”
周氏低声说:“让一个出来也没什么,那两位不是一直不得太子喜欢吗?且无所出。”
皇后差点想把真实情况告诉她,一个谎言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
她讪讪一笑,“她们两个中规中规,也没犯错,找不到理由。”
“我只是觉得可惜了,也便宜了二皇子。”
皇后一心培养二皇子与太子对立,盛家可是给二皇子长了不少底气。
有钱了才能在朝中拉帮结派,才能收买人心,皇后对这步棋很满意。
“不说他们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漪宁的嫁妆都备好了吗?”
周氏拍了下腿,“先前看中了一座双面绣的山水屏风,可惜晚下手被人买走了。”
“一座屏风而已,等回宫了你去我库房里挑。”
“那哪成?”
“你我无需客气,我也没个女儿,将来这些东西也是便宜了别人。”
周氏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没过多久,平南侯府的下人拿了一匣子银票给皇后。
皇后也没想到她随口一说,周氏就替她解决了问题,这些银两买一座屏风绰绰有余了。
她也没客气,她好东西多的是,但真金白银还不如镇守一方的平南侯府。
而且她这段日子花销确实大,安排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都是要银子铺路的。
周氏出了皇后的庭院,就见老嬷嬷迎面快步走来。
“夫人,西瓜已经抱到您屋子里去了,现在回去吃吗?”
“去切开带上,随我去见一见太子妃。”
平南侯夫人往各院都送了西瓜,这瓜在夏天是最受欢迎的,用井水镇一镇,清凉解暑。
行宫里这样的瓜果每天都有,但那都是有份额的,有人额外送自然好。
周氏带着瓜进了汪可春的屋,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姑娘在皇后心目中是什么地位。
各院子除了自家带来的摆件用具,大多数还是皇后安排的,像她院子里的摆设,样样都是精品。
两人聊了一小会儿,周氏就离开了。
她离开后,汪可春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换了衣裳,戴上幕篱也出门了。
小雨问了几次她去哪儿,都没得到回复。
刚才姑娘让她给平南侯夫人切果子,等她回来,两人聊的都是些日常,并没有异常。
安容锦走出行宫,崇明带人要随行,被她拒绝了。
“郡主,外头并不安全。”崇明不放心。
“是,所以你们在这里待命,有危险我会放信号,而且我不走远。”
这会儿太阳西斜,行宫外的官道已经照不到太阳,有树荫挡着,不会太热。
安容锦带着人走在官道上,时不时停下来看看风景。
这里能被选作皇家行宫风景十分秀美,四面环山,行宫外还有小河流淌。
“这条河的水不知是不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安容锦站在河边看着清澈的河水。
河里有鱼,她想起了那天吃的烤鱼。
河鱼小,刺多,其实并不是太好吃。
不过人饿极了的时候,就算是野草也觉得美味。
“郡主想下水捞鱼?”清霜双手搭在额头上,往水里看了看。
“不想,但我们得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
安容锦看到河对面有一个小村庄,带着人淌过河去。
河边的田地里种着粮食和蔬菜。
安容锦认不得这些,她是连麦子和稻子都分不清的人。
田地里有耕种的农户,看到一少年带着一群貌美的年轻姑娘走过来,一个个手足无措地看过来。
这样清俊的少年郎,必定是那行宫里的贵人。
他们这些日子没少受贵人恩惠,卖给贵人的瓜果蔬菜都比市面更贵一些,偶尔还能得些赏钱。
因此他们对贵人格外感恩。
安容锦小心翼翼地走在田埂上。
田埂被踩实了,走在上头并不会泥泞,但田埂很细,像走在独木桥上,她得专心致志地盯着脚下。
田埂上出现一截缺口,是进水口,略有些宽。
安容锦正抬脚要跨过去,面前出现一个扛着出头的男人。
男人紧张地看着他,问:“公子,要给您垫个脚吗?”
安容锦觉得没必要,她又不是小孩,不至于连个小坎都迈不过去。
她摇了摇头,对方拘谨地笑了笑,然后退后两步。
安容锦看到他脚下的土地都开裂了,突然意识到,已经许久没下过雨了。
她抬头望天,皱着眉头问:“田地里缺水吗?”
男人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不过对方一开口,他就认出这位是个姑娘了。
他忙又退了几步,“是……是缺水,已经两个月没有下雨了,不过夏天常常都这样,入了秋也许就好了。”
安容锦平日里用水从不注意,也没听说水不够用的情况。
但她观察着这一片田,几乎都是这样干涸的情况。
她不懂种庄稼,可庄稼哪能离了谁?这土的情况明显不对劲。
“可有上报官府?”她凝重地问。
对方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从不与官府打交道,听到这样的问题不知怎么回答。
“罢了,一会儿让你们村的村长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