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还未开口表态,皇帝抢先说:“案子发生在后宫,你来查更方便些,孔才人八成是失足坠楼,至于瑶光的婢女,也有可能是意外。”
安国公不接受这种猜测。
“她后脑勺有伤,不可能是意外。”
皇帝分析道:“也有可能是她在找东西的时候摔了一跤,后脑勺撞击到了,人在受伤时慌不择路,才落入水井溺亡。”
赵为迳乍一听,觉得还挺符合逻辑的。
但只需要认真想一想,就知道有多牵强。
那清山可是武婢,好端端地怎么可能撞伤?
普通的撞伤也不至于连水井都看不到。
赵为迳公道地说:“皇上,清山的衣裙上有被拖拽过的痕迹,凶手当时肯定就藏在沐春阁中!
为了姜宝林的安危着想,臣建议给姜宝林换个住处。”
这话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
从前为了避嫌,卿云才会住那么偏远。
如今这状况,给她抬位份换住所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安国公出宫时,皇上拟招的圣旨已经到了皇后手中。
皇帝讨好地说:“这次事情闹大了,朕才记得还有姜宝林这个人,她也跟了朕二十年,也该给她晋位。
何况她如今抚养六公主,若位份太低,将来六公主也跟着吃苦。”
见皇后低头没说话,皇帝眉宇间闪过怒气,继续说:“说起来,这还是为迳那小子提醒朕的,他要查案,难免经常出入那里,姜宝林住着也不方便。”
皇后抬头冲他笑笑。
“皇上言之有理,姜妹妹早该晋位了,只是您从前一直压着。”
皇帝自知理亏,不敢多辩解,忙哄了一句:“那不也是为了让皇后高兴?”
“我可没那么小气,不过您让姜妹妹连升三级,恐怕不妥。”
“为何?”
“后宫之中,要么是生育有功,要么是皇上宠爱,否则都得一步一步地来,这是规矩。
姜妹妹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如步子迈得小一点,也免得遭人嫉恨。”
“谁会记恨她?就算升了三级,她不也只是个婕妤么?”
“皇上太不了解女人了,您往日多看谁两眼,姐妹们都泛酸,何况是升位?
不如这样,先给姜妹妹升一级,等六公主三周岁生辰宴,再以养育有功升一级,总要找合适的理由才能服众。”
离三公主生辰也不过就两个月的时间了,皇上觉得可行。
“还是皇后想的周到,那就按你的安排。”
皇后体贴,又说:“贤妃那还有一处偏殿空着,她诗才无双,和姜妹妹应该聊得来。”
皇上直接反对:“贤妃早与朕要求过,莫要安排人住进她的芳菲殿,朕答应过她的。”
“那您看长春殿如何?德妃性子绵和,是难得的善心人。”
皇上蹙眉,“朕赐的永和宫有何不妥?”
“自然不妥,永和宫目前无人居住,单凭才人的身份,是住不进去的。”
似乎看出皇上不高兴,皇后补充了一句:“婕妤也不行。”
自己的枕边人在想什么,皇后多少能猜到一二。
从前他什么都依自己,如今为了姜氏也会讨价还价了。
或许也不是从前什么都依自己,而是自己没触犯到他们的利益。
“皇上,不如让姜妹妹自己选吧,您操这份心作甚?”
皇上觉得皇后言之有理,点头答应了。
圣旨很快就改好了,宣旨的太监是严公公,回来后给帝后复命。
“陛下,娘娘,姜才人说,她住哪都好,只要足够清净。”
皇后露出笑脸,直接说:“那不如搬到景仁宫吧,景仁宫的后殿还空着,与前殿隔着一座大花园,足够清净,又不会太偏远。”
她见皇帝犹豫不决,补充了一句:“那里离东宫也近,姜妹妹还帮臣妾带过太子,也有半份母子情。”
“太子多数住在宫外,与她无甚瓜葛,不过那里倒也清净,就这么定了。”
皇上一锤定音,殊不知皇后心里已经开始天人交战了。
等皇帝离开,她立即吩咐庄公公:“去把沈昭仪、刘美人、舒婕妤请来,本宫有话交代。”
“是。”
皇后咬碎了银牙,冷哼:“本宫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安国公闷闷不乐地回府。
安容锦练了一个时辰的枪,等沐浴更衣,收拾妥当了才去安慰老爹。
“这天下已经是赵家的天下,爹爹从来没想过和赵川争,可人家还防着你啊。”
安国公不得不承认,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君臣如兄弟,不过是自欺欺人。
“唉,也不至于此,就是……他毕竟要顾全大全。”
安容锦冷笑,“顾全大局,所以要夺你的兵权。”
“没有的事。”安国公自信地说:“我的兵谁也夺不走,那都是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是换个将领他们就会听令的。”
安容锦露出个凉薄的笑容,“爹爹,于波叔叔最近还好吗?”
“他啊,好得很,第十一房小妾刚给他生了第十个儿子。”
说起这个人,安国公笑得开心。
他们一群大老粗里,就属于波儿子最多。
“于叔叔的两个儿子在军营,已经投靠太子了,他的第十一房小妾就是太子送给他的,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这……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是啊,那他的第三子进国子监读书了,爹爹知道吗?”
“他之前求我帮忙,可于廷安的学问太差了,国子监那群夫子都不肯收。”
“可是人家如今拜张大儒为师呢。”
安国公眉头皱了起来,“你如何知道的?也是太子帮的忙?张生如何肯?”
“您去问问就知道了……还有,于叔叔马上就要调任凉州大都护了。
昔日的兄弟,如今也要各奔前程的,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子孙后代着想不是?”
安国公没说话,思虑片刻,起身出门去了。
安容锦不怕他爹不信她,就怕他宁愿蒙着眼也不愿意相信事实。
她心里有一份名单,这些人都是后来背叛父亲的。
他们选择新主,安容锦不怪他们,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踩着安国公府的尸骨往上爬。
如果不是他们的背叛,父亲和兄长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