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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夜的修炼,石荇略微收拾了一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向问心峰出发。
问心峰在内峰里属于比较低调的峰头,里面的弟子据说也很少,不过峰主问心道君是从建宗开始就传下来的道号,每一任的问心峰峰主都名问心。
而问心路是在问心峰的旁边,每五年开启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那时候问心峰也会极其热闹。
问心路的考验其实也算是一个比赛,对低阶弟子来说是考验心境。
虽然在修炼上,天资最为首要,不过在低阶的时候,心境更为重要。低阶弟子大多不曾经历过尘世的磨练,心境修炼的不够,所以这通过问心路的时间也就有长有短。
越快时间通过的弟子未来的成就不出意外就会越高,尤其是还有一些天才弟子之间的争锋,所以这每五年的问心路试炼还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就算是不符合进入问心路的条件,还是有许多无关的许多弟子围观的,甚至还有开了盘下赌注的。
当石荇出了传送阵,就听到阵阵喧嚣声。
从宗务殿里走出来,石荇发现自己已经是在山脚处。而外面,则是人声鼎沸的人群。
倒是稀奇,估计这是唯一一座建在山脚处的宗务殿。石荇也去过不少峰头,不过那绣头上的宗务殿则是一律建在山腰处,甚至连方位都不会变。
迎着人群的目光,石荇走向另外一边。
这次师傅可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前两天问询熟识的弟子的时候,没有一个参与进这一次的问心路试炼的。
伙伴们都是突破到练气大圆满不久,还需要在打磨打磨,而自己则是一连有机遇才在一年之内突破了三个小等级。现在的境界也算是稳固了,参与这次的问心路试炼倒是正好。
走着,石荇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
石荇就奇怪了,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还知道自己的师承,甚至连自己住在山顶,等到经过试炼之后就会被收为真传弟子这都知道。
石荇顿时觉得脑袋大了。身后的各种视线让人感觉极为不舒服。这些人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详细。自己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啊。不过,貌似自己已经三年都没有出现了,也就前一段时间完成了师傅的训练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听到耳边这些根本不加掩饰的谈论的话语。石荇抽了抽嘴角,最后也没有反应,板着脸走到了问心峰旁边。
其实,就是因为石荇刚一拜师就三年不见,这些人终于见到了才会这么热烈的议论的。更别提因为暖林秘境里出现了粹灵草,引起了许多长老们和峰主们的注意力吗,而玄清道君又在之后收了石荇为徒,也就让那些宗门高层记住了石荇。
还有清远和另外极为师兄师姐对石荇的特别还有专门展现出来的回护,摆明了她的靠山就是玄清道君了。也让玄清峰上的那些记名弟子不敢去招惹石荇。不过也让这些消息也传了出去。
往四处扫了一眼。石荇找了个人稍微少一些的地方站定,始终板着脸,脸上的冷淡也将那些想要上前攀谈的弟子拒之门外。
看了看天色,还有大半个时辰才到辰时,石荇干脆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人群。
过了一会儿。那些弟子们的热度也降低了,不过还是有一些弟子时不时的会看向石荇。
十五岁的少女已经初绽颜色,身量要比上同龄人略高一些。原本圆乎乎的脸蛋也瘦了些,变成了鸭蛋脸,不过还脸颊上带着点婴儿肥。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也是灵气十足,黑幽澄净。
石荇状似随意的扫视着周围,其实是在细听着这些弟子的讨论。
她来参与问心路的试炼其实也是为了测试一下自己现在的心境修炼的如何,虽然寻找爹爹的问题不再困扰着自己,但是毕竟当初仙缘会上的问心路可是出现了那个幻象。
当初爹爹失踪的着实奇怪,师傅派人帮忙调查,竟然也没有发现什么踪迹。看来这掳了男丁的那帮人应该是有组织的,而且也很可能是修真界里的人。
而在其他的地方也有一些青年男子失踪的情况发生,虽然相距都极远,不过就算是如此,加起来的数目也不小了。不过也根据这个摸到了一个大致的方向,等到自己筑基之后一定要下山,循着这线索去寻找。
石荇心里并不是特别担忧,是因为娘亲给她的那块绯色玉佩始终没有异样,也就是说爹爹一直都是安全的,这就让她放下了心。
当初仙缘会上的问心路与现在这真正的问心路可不是一般,当初的那个问心路也只是这个问心路的分化出来的分身,其作用虽少,不过对于测试那些稚童来说也是足够了。
“小荇!小荇!”
石荇耳朵一动,扭过头去,就看到一个小山一般的身影向自己奔来。
吴三胖刚一出传送阵就眼尖的看到了独自一人的石荇,直奔过去。
石荇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吴三胖,三年不见,又长高了些,也又胖了,似乎身手也更加灵活了。
想了想,石荇几乎想要把在洞府里呆着的栗子拉过来和吴三胖对比一下,不过吴三胖肯定是比不上已经快有一丈高的栗子了。
不过这一人一熊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吃货。
吴三胖的身旁是对比十分明显的何竹竿,似乎丰润了些许,也不是那副皮包骨头的模样了,脸颊也不像以前那般突出了。
“三胖,竹竿。”石荇颔首,走上前拍了拍吴三胖包子似的身子,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吴三胖露出了憨憨的笑容,“小荇你长高了好多,也是来参加问心路的试炼吗?”
石荇点点头,道:“我师傅让我来的。你们俩现在怎么样?”
何竹竿淡淡一笑,眉目间也没有了以前的郁气,感觉开朗了许多。
“我们也是师傅让来的,我在练气大圆满已经待了四年了,三胖是三年,等过了问心路的试炼之后,我们俩就准备筑基了。”
吴三胖也在一旁点点头。极为自信的样子。
石荇看到两人的改变。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那就恭喜你们筑基成功了,最好直接塑成法体。”
两人都眉开眼笑,点点头,都非常自信。
不一会儿。前面就有了动静,辰时已到,问心路也现出了身形。
就在山峰的旁边突然出现了两条被迷雾笼罩的石阶,只能看得到最下面的一层台阶。延伸上去的石阶下面空无一物,并没有支撑。
两个石阶三丈远的距离外各守一队身着黑衣的执法队,石荇三人也跟着人群走向问心路。
谁料在走到石阶前的时候,旁边守着的那个黑衣弟子看着她递过来的令牌,皱了皱眉头。
“去那边!”
石荇傻眼了,另外一边的石阶都是筑基期弟子。而她面前的石阶才是练气期的。
幽怨的看了那黑衣弟子一眼。看到对方依旧板正的面孔,石荇灰心。根本不用想,这肯定是自家师傅捣的鬼,原来他说的好位置就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也没再问,石荇对着吴三胖和何竹竿打了个招呼。就被那个黑衣弟子带着到了另一边的石阶处,直接加塞进去了。
后面的弟子倒是满脸诧异,很显然是在疑惑为什么一个练气期弟子会进到筑基期的问心路上进行试炼。
石荇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很快,身影就被迷雾淹没了。
踏上第一层台阶,石荇就感觉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化。
面前是一座雅致的竹屋,竹屋正中有一张宽大的竹桌,上面摆放着一篮子鲜嫩喜人的灵果还有一盘盘美味的菜肴,旁边还有一壶醇香的灵酒。
自己这时正站在竹屋的门口,正对着自己的是一张舒适的竹制座椅,仿佛等待着自己去坐上去品味美味的佳肴果实一般。
伸手一摸,还真摸到了旁边坚硬冰冷的竹制门框,一切完全真实,就算是神识放出也不能分辨出这时虚假的。
石荇明知这是假的,其实也就是考验,当然不会上当了。不过,石荇的目光掠过桌面上丰盛佳肴,细细地观察起来这间竹屋。
这件竹屋里面的布置虽然简洁,但是正和石荇的心意。窗外隐约可见垂下的细密枝条,遮住了一些燥热的阳光。窗边是几盆别样的花草,生长的极为茂盛。而桌椅则是全部竹制,但是却也有着暗纹,低调却也漂亮。
石荇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暗暗将这房间里的布置记下来,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在问心路上方的云端上则是坐着了两人,一人身着玄色道袍,华贵无比,一人身着白袍,清雅无双。
而那穿着玄色道袍的修士赫然正是玄清道君,他对着身旁的白袍男子说道:“心元子,我那小徒儿现在怎么样了。”
白袍男子脸色怪异,看了看玄清道君,手向前一挥,便将之前石荇在竹屋前的那一幕景象浮现在两人面前。
玄清道君看完,脸色也极为古怪,别人进到这问心路上都是一个个紧张极了,石荇反倒是悠闲无比,甚至还在最前面的最简单的考验上花费这么多功夫,就为了观察这竹屋里面的摆设。
玄清道君再看看底下的光幕,他家小徒弟已经是垫底的了。
这可不行,玄清道君干脆的说道:“心元子,其他的不用测了,我这小徒弟肯定能过,你干脆把我这小徒弟带到最后一个考验吧。”
白袍男子点点头,手一挥,下方的石荇就感觉不对了,似乎自己刚才的那关还没过呢,怎么就突然换了。
石荇想要睁开双眼,但是感觉眼皮非常沉重,怎么也睁不开,还有自己身体周围似乎包裹着什么柔软的液体一般,温暖的就像在母体里一样。
就这么悠悠荡荡的,石荇忍不住想要沉睡。不过脑海却是无比清醒,静观其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始终是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但是她超人的耳力却是突然捕捉到了一个极为兴奋的声音。
“娘,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啊,小木马我都做了一半了。”
这道声音怎么那么熟悉,虽然像是几岁的稚童。自己肯定听到过。是谁呢。
“傻孩子,小木马就算是做好了,妹妹也要等到大一些才能玩啊。”
听到这道温柔的声音,石荇心里电闪雷鸣。这是娘亲的声音,那前面一道男孩的声音应该就是大哥的声音了。
那自己现在这是在哪里,石荇挣扎起来,四处踢腾着,但是手脚却极其无力,不听使唤。
肚子里的婴儿小小的举动对柳月来说却如同酷刑,让她不禁呼痛。鼓鼓的肚子被掩在宽大的衣物之下,还隐约可见凸出来的小包,正是婴儿的手脚。
石洲懂事的扶着柳月躺在床上。柳月脸色发白。嘴里哼着歌,揉着肚子安抚着肚子里不知道怎么暴躁起来的小婴儿。
石洲也像模像样的轻轻地抚着肚子,说道:“妹妹要听话,不能让娘亲难受啊,不然等你出来了。大哥就打你的屁股。”
柳月听到儿子的童言,不禁失笑,连之前的疼痛也缓解了几分。
石荇只是愣了那半刻,就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幻象。但是在听到娘亲和大哥的声音,还是让她心神一晃。
此时,石荇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在这个幻象里,她竟然成了婴儿吗。
不过就算是这是幻象,她也不愿意让娘亲难受,之后,石荇就一直乖乖的不再乱动。
终于,有一天,她感觉到充斥着自己周身的那温暖的液体在流失,她也顺着一股力道滑了出去。
外面是温暖的天气,但是小婴儿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凉气。白嫩的小屁股被轻轻地拍了一下,石荇不自觉的“哇”的叫出声,随后就被包了起来。
很快,婴儿只是吃吃睡睡,就很快的长大。而石荇则是有些尴尬的长大了,满月的时候她也得了父亲取的名字,石荇。
石荇坚定的相信着这是幻象,但是她还是一直担心着,那一天的到来。
她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几个月的时候,爹爹失踪,但是大概就是七八个月大的时候。
石荇急的直想挠头,她迫切的想要看一看自己的爹爹到底长的什么样子,现在正好是在幻象里。但是她在三岁之前,眼睛是看不清楚东西的,现在同样也是。看到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连个大概的形状都辨不清楚。
终于到了这一天,爹爹要和其他几位叔叔伯伯一起去渭水城卖山货。
石荇着急的踢着小腿,挥舞着小胳膊,她想说“爹,别去”,可是嘴里却只是“啊啊”的叫着。
“小荇,乖宝贝,别着急,爹爹很快就回来了啊。”
浑厚的男声传来,扎人的胡子又袭向白嫩的脸蛋,石荇感觉到有些痒痒的疼,心里却有些凄凉,这是让自己再经历一次离别吗。
石磊亲了亲女儿嫩嫩的小脸,把女儿递给妻子之后,就离开了。
石荇躺在摇篮里,心情低落无比,不过一个小婴儿的心情谁能察觉到。
不过在第三天的时候,大门处传来极大的声音。
石荇暗道不好,会不会是那几位叔叔伯伯过来给娘亲说出事了。
但是却是不像石荇料想的那般,而是石磊回来了,还在渭水城采购了一大批的东西。
难不成不是这一次,石荇心里有些酸涩,没想到幻象竟然能够与真实到这种程度。
很快,都到石荇一岁了,她都能跑了,石磊还是没有出事,这让石荇心里高兴,也有些疑惑。
爹爹没有失踪,家里的生活就一如既往,甚至还要好上几分,石荇的眼睛也就早早的被发现有问题了。
察觉到石荇的眼睛有问题,石磊就更加努力了,三天两头的就会往北山跑。山货猎物换来的银钱则是给石荇找名医看眼睛,不过都无疾而终。
后来,在石荇的劝说下,柳月和石磊也就不再找医生了。
因为眼睛的缘故,石荇更是被家人疼爱极了。石洲也非常的宠爱自己软软小小的妹妹。
等到三岁生日一过,石荇的眼睛就恢复了视力,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物,甚至还能夜视,这让家人都欢喜无比。
很快,就到了六岁。石荇和石洲参加了仙缘会,双双北录。她还是在天一宗。而石洲则是去了唯体宗。
再后来,她依然是和几个伙伴相交,被玄清道君收为徒弟,外出历练。经历生死战斗,机遇无数,突破进阶。
而大哥也是非常出色,在唯体宗里也是风云人物,实力强悍。
而娘亲和爹爹又生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不过没有灵根,只是凡人。而三爷爷也在中间离世,让石荇悲痛不已。
他们家搬到了云雾镇,石荇在宗门的时候每个月都要回家和家人团聚。大哥也都会赶来。他们一家虽然经常分离,但是却也温情十足。
百年过去,虽然尽力挽回,但是天命不可违。不过最后的那几年时光是一家人一起渡过的,自己和大哥又回到了红石村的旧房子里。陪着娘亲和爹爹度过了晚年的最后时光。
后来,娘亲和爹爹还是相继离世,弟弟和妹妹也开始变得垂垂老矣,连曾孙都有了好几个,而自己和大哥依旧年轻如初。
直到弟弟和妹妹的子孙已经延续了五六十代了,修真者也出了百余个了,自己和大哥也都成为了宗门里的元婴道君,身份尊贵无比。
可是,坐在华丽的座椅上,极尽尊贵受人敬仰的石荇迷茫极了。
自己这一生可谓是顺畅极了,虽然也经历数次生死危机,但是都挺过去了,可是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她这一生历数下来,可以说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娘亲和爹爹健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坐在座椅上的清丽女修眼光猛的一凝聚,之前逐渐模糊的记忆归拢,灵台保留的最后一点清明终究让石荇醒转过来。
看着周围伺候自己的侍者们,还有身下的华丽座椅,原本饱含沧桑的眼睛里澄澈一片,犹如赤子。
淡笑一声,石荇回忆着之前的记忆,用宽大的袖子掩面,大笑着流下眼泪。
随后眼里满是坚定,手一挥,便将这里的幻象打破。
再一睁开眼睛,自己还是站在石阶上,真正的石阶之上。
这就是自己心里最深的向往了,家人团圆。
其实,石荇觉得这并不算是心境的缺憾。但是,却会成为一个人的弱点。
这问心路是对弟子的试炼,并不带有恶意,就差点将自己困在幻想里面,那要是那些带有恶意的幻阵或者诸如此类的攻击呢,这就保不准最后的结果了。
这一次的问心路,让她看清楚了内心真正的向往,这也绝对不会成为自己的弱点。
石荇恬淡一笑,让它实现就好。
心境一阵阵升华,周身的灵气翻滚不停,这是要进阶的前兆。
石荇就地盘坐,梳理着身体里躁动的灵气,引导着各归各位。
终于,气息也平复下来,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一点点。
想不到,过了问心路会有这么大的好处,自己这已是到了临界点,只差临门一脚。
不过,石荇决定再等上一两年的时间筑基,现在还太早了。
云端之上的心元子看着石荇目露赞赏,对着玄清道君说道:“你这徒弟确实不错,也是少有的赤子之心,纯粹无比。心境上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还是需要锻炼啊,之前的那些小考验没有让她经历,可是让她少了些进益啊。”
玄清道君深沉的一笑,道:“那些小考验无所谓,让她真正的经历之后,会更有效果。看来,我这徒弟真是恋家啊。”
“罢了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走,心元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又陪我等了这两个月,请你喝酒去,我们去醉仙峰找那个老酒鬼。”
心元子摇头失笑,两人随即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