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权利的滋味
“当然。”秦君屹说起当年之事。
“金矿塌方，于姑娘借机逃离，行至客栈，请我帮忙做一个新身份乌衣卫前来带人回京时，于姑娘将丁秋彤母女俩一起带上，后来的事，我就不甚清楚了。”
宣平侯接过话：“后来，她研发药方攻克时疫，封为嫔妃迎入后宫。”
说到这，他话音一顿，端起茶盏，将涌上喉咙的苦涩借着茶水咽下。
放下茶盏继续道：“现在她身在东都，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便会招来灭顶之灾。只要你帮我保她性命无忧，我便大开城门，迎你进城。”
宣平侯眸光坚定，直视秦君屹。
秦君屹：“”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他确实心存谋划，以宣平侯对于蓁蓁的感情作为突破口，让对方不战归降。却没想到，此番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据我所知，她现在手握权柄，已经不是后宫中任由君王肆意主宰的普通嫔妃。”
“可万一皇帝发现她并非天命之女，天子之怒，浮尸千里。只要皇帝一日不死，她的威胁就一日不除。”
自皇帝迁都后，京城成了众矢之地，宣平侯因为过去与于蓁蓁的感情纠葛，被皇帝当成棋子留守京城。
面对四面楚歌的境况，宣平侯心存死志，将所有亲信遣往东都，命他们余生尽力辅助于蓁蓁。
后来，他个听闻秦君屹率军跨越千里，夺回凉州，与盟军合力阻击北狄大军，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昭示着秦家的力量比起皇家尚未发难的过去更加强大。
果然，秦家非但将入侵的北狄军剿灭，还顺手收拾了盟军中对他有敌意的头目，并将所有盟军兵力收入囊中。
收到秦君屹的书信后，宣平侯决意用京城换取于蓁蓁的一条退路。
总有一天，秦君屹会进攻东都，皇帝一旦兵败，于蓁蓁生死难料。
就在他不再拥护皇室，借职务之便谋取私利时，被蒙蔽感知的大脑一片清明。
作为秦君屹昔日故友，宣平侯比别人更了解秦家一些。
若没有奇遇，秦家绝不可能在落到那般困境后迅速翻身，靠短短几年时间的积累，一飞冲天，直窜云霄。
他细细盘点了秦君屹身边的人，很快意识到：所谓的天命之女，定是苏云宛无疑。
无论是在流放路上，还是到了流放之地，姿色越是出众，越容易遭受毒手，美貌非但成不了筹码，反而会变成原罪。
那么一个绝世倾城的美人，在面对流放绝境时，若没有绝对的倚仗和自信，怎么可能做到如此淡定从容、谈笑风生。
秦君屹见他话音笃定，也不再遮掩，“你都知道了？”
“是她，对吗？”
两人语意不详，却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人，什么事。
秦君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强调一点：“于姑娘回京时，我夫人曾将乌衣卫的目的告诉过她，并表明她若不想走，谁也勉强不得。然而于姑娘另有打算，明知京城乃龙潭虎穴之地，却依然决定闯一闯。”
“她是想报复我。”宣平侯弯下腰，难过气息萦绕全身。
对于他与于蓁蓁的感情纠葛，秦君屹了解个大概，忍不住蹙眉问道：“当初你怎么会那般糊涂！”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做出那等错事。她家人受我牵连而死，我本该好好护她一生，可我抗不过皇权，又舍不得送她远离京城，害她在金矿磋磨半年，差点天人永隔”
宣平侯像找到树洞一般，心中深藏多年的懊悔如滔滔江水倾泻而出。
“事后，我亲自调查，发现之所以会错过半年之约，是我妻子宋氏借用娘家的力量，故意让人拖住我回京的步伐。那日去金矿所见的一切，也是她事先安排好的，可我却中了她的圈套，即便发现也于事无补”
更为可悲的是，他想要休了宋氏，却被父母竭力阻止，只让宋氏禁足在府，对外宣称她重病卧床。
而宋氏的娘家知情后，又送来宋氏的亲妹作为侧夫人，弥补和巩固两家关系。
新进门小宋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姐妹俩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
宣平侯只让母亲看着办，再不踏足后院半步。
太后见他久久不得一儿半女，从他母亲口中得知原委，多次将他召进宫训话，还故技重施，再次以于蓁蓁做威胁。
宣平侯再不顾皇权与辈分，悲愤威胁：“淑妃娘娘已经成了皇上的女人，您若是因为我再去刁难她，岂不在暗示皇上我与她仍有私情，您是嫌弃我一家老小死得不够快么！”
太后被他气得前仰后翻，却只能指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事后，深知自家儿子疑心重的太后不敢有所作为，只将于蓁蓁当空气一样忽视，以免无形中害了自己妹妹一家。
秦君屹看着眼前像过去一样毫不见外的男人，静静地听他絮絮叨叨讲述自己的过往，心中的情绪复杂极了。
待宣平侯终于讲完，他微微一叹：“你生性风流倜傥，对女人总是处处留情。我曾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被感情所困，更不会栽在女子手中，可如今看来，真是世事难料。”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无奈与惋惜，但更多的，还是对朋友的关心与担忧。
秦君屹知道，宣平侯和于蓁蓁之间的爱恨纠葛已经深入骨髓，如同死结般紧紧缠绕，难以解开。
即便于蓁蓁已经成了后宫妃嫔，宣平侯也无法释怀，甚至为她不惜违背自身坚守的原则，成为千夫可指的叛臣。
似乎看出秦君屹所想，宣平侯苦笑一声：“我欠她的，到死也还不清，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我可以将于蓁蓁带离东都，但只怕她不愿意。”以秦君屹对于蓁蓁的了解，她当年选择进京，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肯定不会想就这么离开。
“她确实不会甘心，所以我才想请你暗中相护。”
宣平侯知道于蓁蓁心怀抱负，也知道她近些日子混得风生水起，逐步承揽大权。
一旦尝过权利的滋味，就再也难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