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她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苏云宛站在秦家别院的仓库旁的游廊下，看着府兵和下人将她昨夜悄悄放置的满仓改良冬麦进行称重、分装，再用驴车送往府外。
将军府外，衙役及力士们接过驴车，将麦种送往府衙，再按去年立下的制度，下发给治下百姓。
不同的是，今年百姓赋税骤减、休养生息，又有不少人种上了过去下发的改良麦种和改良大豆，取得双丰收，无需再以赊购的方式获取种子了。
有了粮食亩产的翻倍增收，加上杜绝地主豪强兼并土地，以及保留了大量的官田、军田，官府收上来的田税总额非但没比往年的旧制度少，反而更多了。
青岚被秦君屹安排贴身保护苏云宛，她站在苏云宛身侧，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人们，充满期望道：“大嫂，有了这些冬麦麦种，明年的收成又能增加不少。”
“希望如此。”苏云宛淡淡一笑。
去年秦家众人来到幽州时，已经错过播种时节，且早已天寒地冻，这才在开春后种植春小麦。
而当时的农田大都掌握在军队和豪强手中，田多人少，生产力低，没能种完冬小麦的田地只能等来年再种植春小麦，恰好赶上了秦府的顺风车。
春小麦收成后，续种的大豆对土壤起到增氮固氮作用，在半个月前取得又一次大丰收。
这些产出，除了自留部分，剩余的由官府收购作为战略物资，百姓增加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随后，人们对土壤进行深挖深耕、整好畦垄，准备种植冬小麦。
冬小麦比春小麦比起来，产量更高且口感更好，是北方种植的首选品种，如今正值播种时节。
只是这里面有个前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就在这时，姜小六从游廊另一端走过来，轻快的声音响起：“夫人，可算找到您了！”
苏云宛循声望去，只见她身着严谨的青色官服，却依然散发着洒脱不羁的气质，风流韵致的红唇荡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找我有什么事？”苏云宛眉眼弯了弯。
姜小六靠近后，低声道：“三公子收到消息，有上万起义军正朝我们这方向而来。他现在正跟长史大人等议事，让我转达您一声，所有女眷收拾行李，启程回北岭村。”
苏云宛诧异地扬了扬眉。
自蝗灾的消息确认之后，她便知道当地灾民又会像去年受到地震和旱灾的百姓一样，踏上逃荒之路。
因此，她早就让秦沐准备接收远迁而来的灾民，提前做好安置工作，趁此机会多多吸纳人口资源。
这些日子以来，幽州府城和燕云县的官府以工代赈，安置了不少逃荒的灾民。
随着大量良莠不齐的外地人涌入，乱象渐起。
官府运用铁血手腕，乱世用重典，杀一儆百，狠狠惩治作奸犯科者。
风波动荡初现征兆，就被镇压平息下去。
没成想，还有民间的起义军前来。
他们不会不知道，幽州早已落入秦家手中，连朝廷都奈何不得。
此番前来，无外乎三种可能。
一为入侵，二为合作，三为投诚。
会是哪一种？
苏云宛心绪急转，忽而问道：“知道起义军的头领是谁吗？”
“白衣教教主，丁弘。那些起义军的成员，全都是白衣教教徒。他们已经打下了七八个城池，势力急速壮大，此番前来幽州，来者不善。”姜小六面色收紧，将他得知的消息道来。
苏云宛认同地点点头，投诚一项就此排除。
不过没关系，要是胆敢侵袭幽州，她会让对方有来无回。
“你去告诉秦沐和东方先生，务必将起义军阻拦在关隘之外，不要影响百姓的农耕。”苏云宛望了一眼仓库，不想让战火耽误农事。
自秦家将府城拿下后，就着力于在幽州与西边并州和南边冀州的交界地带设下种种防御工事，建立城墙、设置关隘等，以防范朝廷大军的围剿。
由于冀州大营故意拖延，朝廷的军队迟迟无法开拔，现在倒是先作用于起义军上了。
姜小六应下，随即道：“夫人，您也带宝宝们先回北岭村吧。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起义军得逞的。”
“好。”苏云宛直接应下。
她有异能在身，随时可以观测情况，无需亲临现场。
“那我送夫人回府。”
“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吧。”
苏云宛摆摆手，又叮嘱道：“小六，你的伤刚好不久，不宜上战场。真要是战火爆发，负责后方调度即可。”
“嗯。”姜小六重重点头，目送苏云宛和青岚离去，清澈的眼眸中蕴含着感激的光芒。
那日苏云宛探病发现了她的真实性别，姜小六内心忐忑不安，深怕苏云宛或者秦君屹会问责。
自古以来，从未有哪个女子能挤身官场，此等“欺君”之罪，足以累及家族，她担心伍少寒以及她舅舅钟威会受到影响。
待姜小六伤好得能行走时，她乘车去往将军府，亲自向苏云宛赔罪。
彼时秦君屹已经率军出征，姜小六坦言隐瞒身份的原因，并表示一人做事一人当，愿承担所有后果。
苏云宛并不在乎姜小六的性别，也就谈不上辜负和处置，只让她做好她自己就好。
而且，若她与伍少寒喜结连理，她的姑娘身，正好少了未来子嗣绵延的问题，更能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人生之路漫漫，谁也不知道，若他们同为男人，未来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中的某个人心生对子嗣的渴望，从而影响彼此之间的情谊。
姜小六没想到苏云宛如此宽容，感动得泪眼汪汪。
只是她的身份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露，为免“恩将仇报”，给苏云宛找麻烦，就提出辞去巡检一职，让苏云宛另择他人。
苏云宛却摇头：“你足以胜任巡检职务，无需换人。”
“可是，大家都知道我是您提拔的，万一我的身份暴露，会让您的声誉受到影响。”姜小六将隐忧道出。
没成想，苏云宛却笑了：“我不在乎，而且你只要做好本职工作，是男是女，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世人不会容许女子当官！”
“那就从你开始，打破旧例。”
望着苏云宛平静中带着笑意的绝色容颜，姜小六彻底说不出再次请辞的话来。
她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可从小到大，她就像大自然的鸟儿一样，在天空下自由成长、飞翔，再不想被困在名为后宅的鸟笼中，做一只被世俗礼法禁锢的金丝雀。
为此，即便伍少寒已经解除禁令，两人的关系不再见不得光，她也不敢将自己的性别告诉伍少寒。
只不过，姜小六没能成为打破旧例第一人。
没过几天，新的官署织造司成立，苏云宛力排众议，将秦若珊推上位。
此后，成了一把手的秦若珊，提携了好几位德才兼备的女子担任织造司吏职，彻底打破了过往只有男人任官吏的制度。
而姜小六，则依然女扮男装，继续担任府城巡检官职。
与过往不同的是，她与苏云宛的关系更为密切了。
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姜小六都会给苏云宛或者宝宝送去一份，成了将军府的常客。
这让经常不请自来，被阻拦在将军府门外的严氏嫉妒不已，就连随娘亲一同前来的苏云媛，也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