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秦君屹悲喊一声,再顾不得掩饰病情,将老夫人抱入怀中,哑声冲苏云宛喊:
“宛宛,快救祖母!”
苏云宛大步上前探脉,借此疏通老夫人内心哽塞的气血。
华大夫取出一套针具,用银针插入老夫人的印堂、百会、风池等数个头针穴位,进行抢救。
有他在场,苏云宛不想暴露异能,确定老夫人好转后,就收回了手,将剩下的事交给华大夫。
良久,老夫人悠悠转醒,一时不知身处何地,满目茫然。
直到她想起刚才的事,才紧紧拽住秦君屹,将满腔悲痛化为一声痛哭。
秦君屹轻抚她的后背,直至老夫人哭累后,才轻声道:“祖母,您还有孙儿,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祖母不该养育你表妹,不该啊!!!”老夫人悔恨得挥拳重重捶胸,又被秦君屹紧紧握住。
秦君屹道:“祖母,都过去了,咱们往前看。”
“是的,母亲,好日子还在后头,您可一定要振作起来。”林氏软声劝道。
四房父子俩也矮下身子,呐呐相劝。
秦若岚和秦若珊姊妹俩站在一旁,神色怜悯,却并未上前。
至于秦君献,则已经背着裴氏通过盘山道,先一步去山寨了。
“你们说得对,屹哥儿还没生儿子,我不能倒下”老夫人喃喃着,想要挣扎起身。
华大夫伸手拦住:“老夫人,您别再耗费体力,好好歇口气,让他们带你走。”
秦沐蹲跪在地,“我来背。”
秦君屹让众人将老夫人扶到秦沐背上,并安排两个影卫一前一后保护他们俩。
其他秦家人也分别安排了一个影卫跟在后面,以防再次发生意外。
走到最后,只剩下秦君屹、苏云宛、伍少寒和拾二四人。
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伍少寒和拾二到附近折树枝做火把照明。
坐回轮椅上的秦君屹握着苏云宛的手,将头靠在她的小臂上,好似远航历经风浪的船儿终于回到了安全的港湾。
苏云宛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额发,无声安抚。
秦君屹并未放纵太久,将一切情绪收拢深藏后,对苏云宛道:“宛宛,你先走。”
“好。”苏云宛率先踏足,拾二持着火把紧跟其后。
秦君屹接过伍少寒手中的火把,由他推着轮椅跟在后面,眼神紧紧关注着前面的两人。
他明明知道宛宛的身手和能力,可每次遇到险境,都会忍不住提心吊胆,就怕她会出事。
而苏云宛感受到他强烈的视线,心中温暖的同时,无奈地摇头一笑:真拿他没办法。
山风依然不止,但对苏云宛他们几个根本构不成威胁。
没过多久,几人便通过关隘,与前面的秦家人汇合。
楚翊特意等在一旁,引领众人进入黑风寨,带到一座大宅院。
这座宅院是山寨主宅,原本是大当家办公、居住场所,他和钟威一致决定安排给秦家。
此举引起不少官差的不满,钟威以前几日的劲敌被秦家侍卫所杀,秦家功劳最大为由搪塞过去。
苏云宛看着修建得整整齐齐的房屋,倍感意外。
与想象中的木屋不同,这处院落是规整的四进青砖四合院。
前院的宅门两侧有一排倒座房,也称为南房。
穿过第一进院,进了第一道垂花门,就到了第二进院。
院子两侧各有两间厢房,朝北方向则有三间厅房。
整个二进院也叫外院,兼有议事、接待、娱乐等功能。
再往里走,穿过第二道垂花门,便到了供家人居住的内宅——第三进院。
内宅正北方向有宽敞的三间正房和一左一右两间耳房,形成“明三暗五”的格局。
东西两侧,则各有三间厢房。
在正房后面,还有第四进院,最北面有一排后罩房。
这么大的宅院,曾经住了不少家眷和山匪们,现在死的死,搬走的搬走,全清空了。
零零总总这么多屋子,足够秦家人以及影卫们入住。
这些房间都已经有人打扫过,众人按规矩择屋安置。
苏云宛走进内宅的东侧正房,将原有的寝具全部收了,换成空间里崭新的床上用品。
刚收拾好,就有影卫送来饭菜。
秦家众人走出房门,齐聚在正房准备用餐。
“白鸟朝凤、殷桃肉、清炖肥鸭”
苏云宛见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影卫端上桌,微微挑眉,“这山寨里有大厨?”
端着托盘正在报菜名的影卫听了,垂首道:“是御厨赵永福做的宫廷菜。”
原来,大当家好美食,平日里搜罗了不少食材,赵永福一来,就有了用武之地。
“御厨怎么会沦落到黑风寨?”苏云宛疑惑问道。
上菜的影卫是留守在黑风寨的人员之一,已经对黑风寨了如指掌。
据他所讲,多日前,赵永福收到在老家的母亲去世的消息,就请了长假,携带夫人和两个女儿及若干下人回乡。
因流民四起,路上不安全。他打听到袁公公出京办事,正好同路,便腆着脸请求同行。
袁公公看在他厨艺造诣极高,被皇帝多次赞赏的份上,收足了孝敬后,便带他一程。
然而,等他回到老家,却发现人去楼空,整个镇子的人都因为疫病扩散,背井离乡逃荒去了。
当夜,有一大波经过的流民打家劫舍,他的下人死的死,逃的逃,一个都不剩。
他和妻女乘马车侥幸逃脱后,朝袁公公行进的方向追去,想等袁公公办完事再一起回京。
如此乱象,他没办法保护妻女,安然无恙地重回京城。
袁公公在黑店中见到他,得知他老家遭逢巨变,唏嘘一番。在赵永福又许出不少好处后,将他安置在黑风寨,只等事成便带他返回京城。
赵永福怎么也没想到,一身武功出神入化的袁公公会有被人打败、克死他乡的一天。
袁公公死后,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垂涎已久的大当家没了掣肘,想强纳两姐妹为妾室,即便他已经有了一个压寨夫人和四房小妾。
两姐妹各凭手段,哄得大当家答应筹办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借此拖延时间。
而就在当日,黑风寨便遭受暗算和强攻,大当家死在京城贵客手中。
他们来不及高兴,就因身上贴上袁公公的标签,面临全家被清除的下场。
赵永福表明自身御厨身份,愿携全家卖身,只为留得性命。
彼时化身为吴渊的秦君屹听了心中一动,让他先整一桌晚饭出来。
近日宛宛食欲不佳,若赵永福真有拿手的厨艺本领,便携带上路。
赵永福为了活命,拿出看家本事,他的两个女儿自小耳习目染,也下厨做出几样宫廷糕点,一起呈上饭桌。
由此,一家四口便签了卖身契,成为了秦家家仆。
这整个宅院就是留守的影卫们带领着他们一家四口清扫出来的,但两姐妹容貌太过妍丽,为避免夫人误会,便被影卫拘在后罩房,待明早再来拜见。
苏云宛听完赵永福的来历,并未生出怜悯之心,只将他们当秦家下人看待。
在乱世中,别说他一个手无寸铁又携带妻女的御厨,就是达官贵人,也有不少人会死在动荡中。
能活着,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云宛分拣了自己和秦君屹的份量,端盘进入房间,和秦君屹一起用餐。
待她尝过之后,秦君屹迫不及待地邀功:“怎么样?好吃吗?”
“还不错,以后就由赵永福掌厨吧。”苏云宛点头赞了一声。
秦君屹点头,为她夹了一筷子樱桃肉,“他们一家都听你安排,你多吃点,都清瘦了。”
苏云宛看了眼腰身长出的一圈肉:“”
饭毕,苏云宛洗浴一番,躺到宽大的床榻上。
“将头发烘干了再睡。”秦君屹坐到床边,教她运转内力,将满头湿发弄干。
苏云宛在他的引导下,很快便掌握了这项技能,一想到自己成了随身携带的吹风机,乐不可支。
双眸璀璨如星辰一般:“内力还能做什么?”
秦君屹轻笑道:“都是你知道的那些,攻击、防御、疗伤、逃生等等。”
苏云宛听着听着,打了个哈欠。
“你先睡吧,我去跟楚绍和钟威商讨修建山寨防御工事。”秦君屹为她盖好被子,吹灭数盏烛灯,仅留一盏照明。
前院上房,楚绍及其儿子楚翊、钟威及其下属樊成文四人已经到了,正由秦沐作陪喝茶。
秦君屹叫上胞弟秦君献,在伍少寒的随侍下,坐着轮椅进入上房。
众人商谈到深夜,才披星戴月地散去。
一夜无话。
次日早饭后,赵永福携妻女三人前来拜见。
苏云宛看到那对姐妹花,不由闪了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