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县的交界处,有一座山峰叫黑风山,山崖高数百米,易守难攻。
在黑风山深处有一个寨子,名“黑风寨”,是前朝村民避难自保之所。
大周朝成立百年来,此山寨变为强盗窝,而后又成了富豪豢养私兵之地,眼下却与朝廷同流合污,沦为皇帝爪牙。
今天山寨里来了两名不速之客,正是化名为左大广的左庆,以及他的徒弟阿江。
就在昨日上午楚家散席后,左庆刚回到江家,就被少年阿江缠着打探秦楚两家的事。
自打猎结识秦沐、楚翊和楚延后,他的内心便对几位平易近人的公子哥充满好奇。
得知秦家是天下唯一的异姓王,也是赫赫有名的西北大将军一家时,他立即道:“我不相信保家卫国的秦家会有叛国之举,定然是被人构陷获罪。”
左庆望着天边叹息:“功高震主,难得善终。”
“您是说皇帝”阿江瞪大的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
见师父点头,阿江顿时想破口大骂,可他知道何谓祸从口出,只好捡石子打水漂发泄。
当他听到左庆提出辞呈,阿江满心不舍,追问他的打算。
左庆只道自己有私事要办。
江德满心下觉得遗憾。在逃荒路上,多的是烧杀抢掠之事,失去这么个强有力的帮手,是家族一大损失。可他无法强留,只好赠送盘缠,期望来日有缘再见。
每个习武之人心中都有个江湖梦,意气风发的阿江也不例外,他提出要跟师父一起闯荡天涯。
此举遭到一众家人和左庆全员反对,只道他年少无知。
若能偏居一隅安稳度日,谁会想风餐露宿岁月催呢?
可阿江以学艺不精,若无师父教导便会半途而废,终将泯然于众为由,巴着左庆不放。
左庆表明自己要走的路艰难坎坷,还会有性命之危。
阿江听了非但没有心生退意,反而更是激情澎湃。
最终,他以一腔热血和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家人,跟左庆走了。
他们先是跟秦君屹汇合,得到一包毒药后,再兵分两路,赶往黑风寨。
“大当家,我爷爷他们在河边停滞了好几天了,官府根本不作为,只好跟我师父一起来请柳伯出手了。”阿江拘谨地坐在待客堂的侧坐,将师父交代的话道出。
柳伯名为柳子安,是方圆十里八乡有名的盖房建桥造路匠人,自小跟爷爷相依为命。
老人去世后,他性格孤僻一直未娶,又因不懂变通,得罪了掌管工程的官员,非但一身才能无处施展,还沦为徭工干最苦最脏的活,差点累死在现场。
恰逢黑风寨房屋因多年未修破败不堪,需要推翻重造,大当家就将柳子安吸收到黑风寨。
阿江的爷爷为一方里正,派他来请柳子安出手建桥,这个上山的缘由再合理不过。
但是坐在主座上,金刀大马的大当家还是问了一句:“你们为何不绕路前行?”
“绕路要十几天脚程,还要花费过河的船钱。您也知道眼下的情景,那粮食是吃一天少一天,也没有赚钱的地方。
现在河边已经挤满了要过河的人,眼巴巴地等着对岸的县衙派人修桥,可是这么多天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那些狗官,就知道鱼肉百姓,正事却一件不干!”
阿江说的这些正好与山寨获得的消息一致,大当家便没再多问,而是盘算起好处:“想要借人也不是不行,老子还可以将柳子安直接送给你爷爷,只要左老弟答应留下来。”
左庆在客栈杀了两名京城暗探后,为了逃脱官府的追捕,用燃烧的黑炭贴在额角刺青处,用新疤掩盖烙印,一路东行昼伏夜出。
有一天傍晚,他路过黑风山下时,遭遇到黑风寨山匪打劫。
反打劫后,他因武力高强被对方邀请上山加入黑风寨。
左庆顺势留了几天,得知山寨众人是豪强的私兵后,不想卖命的他便心生离意。
恰好江鸿满想为小孙子寻找武打师父,曾在江家寄宿一夜,知晓阿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的他便毛遂自荐。
有了江鸿满从中周旋,左庆才得以轻易下山客居江家。
如今他“自投罗网”,大当家起了强留的心思。
左庆冷着脸站起身,瞥了阿江一眼道:“咱们走!”
“师父!您别急,我爷爷还等着刘伯呢!”阿江拉住他的胳膊,又扭头看向大当家。
“大当家,您是知道我师父的脾气的,可否通融一下,换个条件啊!”
这时,抱剑静立一旁的黑衣人朝大当家使了个眼色。
大当家微微点头,突然大笑道:“哈哈,左老弟急什么,难得上山一次,吃完便饭再走不迟。来人,去准备一桌像样的饭菜,老子要好好宴请贵客。”
手下领命而去。
左庆被阿江强拉着坐位原位。
那黑衣人走了几步,坐到对面椅子上,寒目逼视左庆,道:“左教头,别来无恙?”
左庆脸色一变:“你是谁?”
“在下袁高,来自京中。”黑衣人好整以暇地扫视着对面的师徒俩,“这是你徒弟?长得还挺俊。”
左庆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阿江,你去外面走走。”
阿江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只恭顺地听从师命,朝大当家一拱手,退出大堂。
“左教头何必呢,我又不会吃了你徒弟。”袁高阴笑道。
他是袁公公的亲侄子,深受袁公公喜爱和器重。或许常年与太监打交道的原因,有着龙阳之好,且暴虐成性,传闻死在他房中的男子数不甚数。
正因为此,左庆才心生警惕,立即支走徒弟。
袁高邪恶的目光粘在阿江背影上,直至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道:“你想不想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左庆顿时目光如剑,紧紧盯住袁高,良久一声嗤笑:“对方是皇亲国戚,你能奈何?”
“我是奈何不了,可我叔行啊。他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袁高高昂着头,露出崇敬和荣耀的神色。
左庆垂眸挣扎片刻,再抬头时,目光已变得坚定:“需要我做什么?”
“哈哈,好说,眼下便有个立功的机会。”袁高一脸得意,改坐到左庆身旁的座位,要他附耳过去。
大当家看着交头接耳的两人,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他娘的,又一次被截胡了!
同一时间,间隔十里开外的流放队伍也来了一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