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出事那晚,黑风寨来人请左庆回寨里,说是来了贵客,谈一笔大买卖。
半路上,左庆套出情况不对,就借故推辞了。但他并没有就此返回江家,而是偷溜进山,正好听到有个老太监与黑风寨私兵联合杀秦王爷一事。
话说到这,苏云宛就问:“你能跟我夫君说说具体情况吗?”
左庆点头:“好。”
他本就厌恶朝廷,敬慕将北狄赶出国门的秦君屹。但出于自身安全考虑,不敢现身在流放官差面前送消息,现在有了在秦君屹心中份量颇重的苏云宛陪同,他就没了后顾之忧。
两人回到营地时,秦君屹、楚绍、钟威三人正一起坐在地垫上喝茶说话,神情颇为放松。
在他们的周围,有四个秦家影卫把持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靠近的人请走。
左庆看到钟威,脚步立即顿住。
他没想直接暴露在钟威面前!
苏云宛打消他的顾虑:“放心,就算钟威认出你,我也能保你安然无恙。”
左庆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他们三人已经联盟了?”
“皇帝不止要对秦家斩草除根,还会将整个流放队伍杀人灭口,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
两人走近后,防守的伍少寒躬身行礼,身后秦君屹立即出声:“宛宛,过来坐。”
伍少寒立即往旁边退开,让苏云宛和左庆过去。
苏云宛见礼之后,为左庆作介绍,“这是左大广左大侠。”
话音刚落,左庆就迎来三道视线,其中钟威的最为犀利,但他最终也未说什么。
说起来,这化名还是左庆给自己取的,他不舍父母所赐之名,就将单字拆着用了。
左庆盘腿坐好后,环视一圈,将前些天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在下跟附近的一个山匪窝点黑风寨有些渊源,就在前些天夜里,在下听到有人跟寨主密谋残害秦将军,那人应该是个老太监,他还带来了好几百号人,来势汹汹,若联合寨里的私兵,恐有数千之众”
等左庆将那晚他听到的话说完,钟威两手紧握往地垫上猛地一锤,愤怒得脸色黑里透青,“他们怎么可以!”
众人沉默,除了左庆外,他们早有预感,却不知如何平息钟威怒意。
秦君屹打破凝固的气氛:“那黑风寨在什么方位,我立马派人去探查。”
左庆说了具体位置,钟威强压愤怒,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放地上指出点位。
楚绍拧眉道:“这正是采买队伍要经过的山路。”
“我立即派人去接应。”钟威心事重重地站起身。
要论押送流放队伍的途中最怕什么,非山匪莫属。
诚然,有些贫苦百姓落草为寇,只做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坏事,但也有些流民逃犯之类的亡命之徒,敢跟官府公然叫板,连有官兵护送的税银都敢抢,更别提他们流放队伍了。
这也是为何押解的官差每到一地,都要去官府报到并支取银两,而不是从出发地的官府领足盘缠的原因之一。
当然,他带领的都是大队伍,每次押解的官差至少五十人以上,那些匪徒轻易不敢招惹。
这次有朝廷的人在背后搞鬼,更是将目标指向整个流放队伍,采买之人危矣。
最后,秦君屹和楚绍各派了一人与钟威派遣的得力助手樊成文同行,三人前往接应以及探查黑风山的虚实。
因对左庆的真实身份心里有数,知晓他不会是朝廷的人,秦君屹三人就着他对黑风寨以及这附近地理环境的介绍,毫不避讳地商讨起布局防守策略。
倒是左庆自知避嫌,立即截住话题道:“在下知道的都告诉各位了,这就告辞。”
秦君屹伸手一压:“不急,若是跟黑风寨对上,可否请左大侠帮忙当说客或者向导带路?”
左庆犹豫片刻,点头答应。
楚绍随即道:“那就是自己人了,留下吃顿便饭,再走不迟。”
左庆推辞不过,干脆就留下来,参与到商讨之中,还道出“如有需要,任凭差遣”的话。
苏云宛全程只顾倾听和喝茶,未置只言片语。
论起单兵作战能力,她不会输给任何人,可在指挥团体协作方面,在座的各位都比她强,她就不班门弄斧了。
待饭菜做好,秦君屹几人也敲定了对敌策略,任楚家女眷撤下茶水、换上碗筷菜肴。
因楚家向来讲究男女有别,楚大夫人特意过来请苏云宛去女眷那边用餐。
还未等秦君屹谢绝,楚绍就蹙眉道:“秦夫人在哪用餐都行,很不必多此一举。”
“是。”楚大夫人局促不安地应下,赶紧退走。
回到女眷们中间后,楚老夫人得知是大儿子留秦夫人用餐,心中又不知想到什么,忧虑重重地对一众女眷道:“你们别只顾着埋头操持家务,生生活成乡下的黄脸婆。也要多注意仪容仪态、对各自的夫君温柔体贴,别离了心。”
秦家女眷们暗中交流眼神,无人能理解老夫人何出此言,只恭顺应下。
老夫人悄悄瞥了眼颇为自在的苏云宛,眉间的纹路深深皱起,心情忧郁道:“当然了,若是发现丈夫起了什么心思,也当宽容大度,不可拈酸吃醋,徒生事端。”
楚绍根本不知道他娘的忧虑,叫来大儿子楚衍和六儿子楚翊同席待客。
楚翊早有准备,不知从哪里换来一瓶低度数的桂花酒,邀请苏云宛共饮。
苏云宛笑着拒绝:“比起酒,我更想喝些热汤。”
楚翊掩下失落之感,面上笑意不改:“那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别见外。”
秦君屹看了眼桌上刚上的一道汤菜,侧身问道:“来点蛇汤?”
“我自己来。”苏云宛打了半勺,却不着急喝。
觥筹交错之中,坐在对面的楚翊发现苏云宛只喝了一小口,状似困难地咽下。
秦君屹同样留意到这一切,立即让人上一杯清水,让她喝下。
一杯水下肚,终于将口中难耐的肉腥味驱散不少。苏云宛再随便就着菜吃了半碗饭,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先回去看看祖母,你们慢慢吃。”
秦君屹知晓她胃口不佳,也就没有多劝,“也好,回去让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准备随时迎战。”
“好。”苏云宛起身。
彼时秦家众人也在吃午饭,见苏云宛回来,秦若珊立即起身,邀她坐下再吃一些。
苏云宛摇头拒绝,并告诉众人又一波袭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