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队伍就像急行军似的,刚吃完饭又要出发。
零七对秦沐道:“一起去看看二弟的伤好了没。”。
若遵从主子的作息习惯,他该上车跟夫人一起午休。可他只是替身,真要上了马车,夫人必然无法躺卧好好休息。
秦沐面色如常地应下,走到他身后推车,眼底却暗藏一抹打量。
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
眼前之人是在尽心扮演大哥为人夫君的一面,还是假戏真做了?
只是这个问题除了零七自己,他很难得到真实的答案。
而作为零字头,除了主子和统领,别人不可能撬开他的嘴。
秦沐只好将疑心藏起,暗中观察。
又经过半天时间,在落日余晖下,流放队伍终于赶到一所官驿落脚。
秦家身份特殊,用金钱开道要了几个单间,不用跟其他犯人一样被关在矮房子里。
苏云宛刚步入房间,就听零七道:“宛宛,我看您气色不佳,要不问驿丞请个大夫来看看。”
“我没什么大碍,再休息一晚就好。”苏云宛看出他眼中的关切,浅笑拒绝。
秦沐见她确实精神头不足,劝道:“大嫂,医者不自医,让大夫看下也好。”
苏云宛坚称不需要。
要是大夫还没走子渊就回来了,他是看诊还是不看诊?
看了,必然会被大夫察觉身体真实情况,而不看,又是表现异常。
所以干脆就别叫大夫了,反正她除了觉得倦懒之外,也没其他什么不适。
伍少寒送来饭菜,其中有一碗鱼头豆腐汤,苏云宛一闻到那味道就想吐,赶紧叫他撤下去。
草草地用完餐食,秦君屹依然未归,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苏云宛坐立不安,打算亲自寻人,却被同样担心的秦沐拦下:“大嫂,大哥可能遇到什么事被绊住了脚,肯定会尽快回来,您再等等吧。”
大哥临走时特意叮嘱他保护大嫂,他要防止老夫人又闹什么幺蛾子,无法抽身陪大嫂一起。
苏云宛垂眸思虑片刻,没再坚持,转而让人送水洗浴。
待会躺床上后,再释放精神力寻找吧。
零七让她洗完先睡,叫上秦沐转至其他房间,静静等待主子的回归。
楼下,楚家用金钱开道,包下了两个大通铺,男女分开各睡一间。
楚翊想给父亲开单间,却遭受驿丞的拒绝。
只因城中出现疫病,不少官员和富豪出城避难,驿站入住人员复杂,他不能明目张胆地给流放犯人行方便。
饭后,楚翊被父亲叫住,他头皮发紧: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至后院的靠墙角落,确定周遭无人后,楚绍就像考教功课般发问:“秦家昨晚的事,你怎么看?”
楚翊回应道:“秦君屹设法留住了秦老夫人,以免软肋暴露在外。”
“据为父所见,秦君屹已经挣脱长辈亲情束缚,逐渐恢复将军本色。只要他突破皇帝的封锁,远离中原腹地后,必能东山再起。”
闻弦歌而知雅意,楚翊的神经越发紧绷。
果然,父亲下一刻便道出他最担心的话:“你娶秦君屹的胞妹为正妻,两家结盟,荣辱与共。”
如此终生大事,楚绍以命令的口吻道出,摆明了不容拒绝。
楚翊舌根苦涩,将拖延之策道出:“父亲,若是皇帝不管不顾,调动沿途军队追杀,秦家不一定能脱离升天。若是咱们早早站队,容易引来灭顶之灾。不如咱们暗中相帮,等危机过去,再提婚事。”
楚绍瞥了他一眼,严声道:“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真要是危机过后才求娶,就有了将功换人之嫌。而只要两家人对结亲之事守口如瓶,结盟关系是明是暗,都可以选择。”
“可是父亲,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那是命,为父认了!而要是成功,咱们楚家非但能摆脱罪人身份,还能比以往更进一步!”
楚翊不会不懂这个道理,自古富贵险中求,若按他个人的想法,也会跟父亲一样与秦家结盟。
可他着实不愿意牺牲婚姻幸福,来加固两家的关系。
楚绍见他不说话,又问:“你为何这么排斥秦家长房嫡女?”
既然被父亲勘破内心真实想法,楚翊便直言道:“儿子不喜欢娇生惯养的女子,要是婚后她回娘家哭诉,会影响联姻效果。”
话音刚落,他就见父亲轻松道:“这有什么,她若无理取闹,秦家不会偏帮。至于你的个人喜好,日后遇见喜欢的姑娘,纳为妾室便可。”
“可儿子不想纳妾,只想跟喜欢的人结为夫妻,两人共度一生。”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楚翊一噎,“但儿子能确定,不是秦家大姑娘那个类型。”
楚绍闻言睨视:“那你说说看,喜欢哪种类型。”
霎时,苏云宛的身影浮现脑海。楚翊心中一慌,立即凝神道:“儿子不知。”
“哼!”楚绍冷哼,“既然不知,那就听为父的话,娶秦家大姑娘。”
楚翊急了:“父亲,儿子跟她没感情!”
“你去问问你的几个哥哥,他们有几个婚前感情深厚的?不都是婚后有了肌肤之亲,再日久生情的。”
“父亲,儿子着实不愿!”楚翊低垂着头浑身紧绷,准备好迎接父亲的风暴。
楚绍脸色一沉,怒火丛生。
前面几个儿子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敢持反对意见?
他深知六儿骨子里流着叛逆的血液,知道强迫无用,这才沉下心与儿子掰扯这么多,可这小子却油盐不进!
但楚绍怒目紧逼之后,却并未出手,而是语气冷冽道:“你可知流放的女眷,会遭受怎样的对待?”
楚翊骤然抬头,脸上尽是惶恐沉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