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献哥儿,娘可都是为了你啊!”
裴氏紧紧抱住小儿子的后背,失声痛哭。
“好你个裴氏,十几年前你就想另立世子,现在又兴风作浪,当我是死的吗?”老夫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几息才又道,“我秦家容不得你这德行败坏的儿媳妇,这就替我死去的大儿子休了你!”
“祖母,不可!”秦君屹和秦君献兄弟俩同时出声。
秦君屹急得猛咳起来,遮挡的手心赫然染上一团鲜血。
苏云宛赶上车时,秦君献正倒好一杯凉白开,苏云宛一把接过,扶起秦君屹的头喂他喝下。
喝完之后,苏云宛顺了顺他的胸腔,瞧见他握起遮掩的血迹,扭头冷眸对向裴氏:“不就是想当家做主吗?你分家另过便是。”
“万万不可!”
老夫人和秦君献祖孙俩话音重叠。
早在刚才裴氏挨打尖叫时就上车的秦若岚也道:“我也不愿意!”
说完,她转身劝说裴氏:“娘,咱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您能不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大哥不也一样是您儿子吗?”
“我没他那样的不孝子!”裴氏见小儿子倒戈,小女儿埋怨,婆母还扬言休了她,情绪彻底崩溃。
秦君屹眼眶猩红,一字一顿道:“那便带着您认可的儿子,分家自过!”
“大哥!”秦君献伏在地上,埋头痛哭。
裴氏也僵住身子,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啊!
“屹哥儿,你先别急,祖母不休你母亲便是,咱们秦家不能分裂啊!”老夫人急得安抚。
“可是祖母,咱们家已经没有爵位和兵权了。”秦君屹冷肃道:“与其内斗不止,不如便遂了母亲的愿。还有其他人,想要分家的,趁现在提出来!”
马车旁的四老爷急声道:“屹哥儿,四叔不分家。”
林氏也随即夫唱妇随。
秦君宇跟秦若姗兄妹俩对视一眼,心中颇有意动,但是父母做主,没他们发话的份。
秦君屹收回目光,看向胞妹:“妹,你是跟母亲过,还是跟我们?”
“大哥,您这是什么话?”秦若岚哭诉道,“我不要选择,我要大家都一起,呜呜呜”
秦君献突然直起身子,提袖擦去脸上泪痕,扬声道:“律法有规定,祖父母、父母在世,子孙不得要求分家。非要自立门户,分财自过,需各受三年徒刑。”
苏云宛心中一梗,大周的律条确实有此规定。
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条律法并不能完全阻止分家现象发生,官方以户籍为准,只要分家不分籍便可。
大户人家有让庶子们移出家宅分府单过的,民间私下也会进行分家,只要父祖不告发,就不会被治罪。
但秦家难就难在,将寡母和未婚儿子单分出去,放眼天下,很少有这种个例。
秦君屹被胞弟的话气笑了,“你要送我入监牢?”
“我跟您一起!”秦君献梗着脖子顶了一句。
“我还得谢你陪同?”
秦君屹说完,场面一度陷入沉默,唯剩秦若岚一抽一抽的哽咽声。
“屹哥儿,既然你弟死活不愿意,你也别逼他了,以免伤了兄弟感情。”本就不愿分家的老夫人劝了一句。
秦君屹看着倔强的胞弟,颇为头疼地让他起来。
在母亲的长期影响下,胞弟、胞妹还能对他拥有深厚情谊,秦君屹私心不愿伤害他们。
秦若岚喜极而泣,上前扶二哥起来,再不约而同地看向母亲。
却见她埋头缩成一团,已沉默多时。
老夫人瞥向安静如鸡般的裴氏,讥讽道,“裴氏,要么你一人分出去单过。要么,就给我安安分分地待着,再敢闹事,以后就去山庙住,去为我大儿子祈福。”
裴氏身子颤了颤,想起大户人家令人苦不堪言的磋磨手段,滑落跪倒在地:“母亲,儿媳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小儿子不配合,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现在,把钱交出来!”老夫人一声令下,裴氏再不敢不从,恋恋不舍地掏出钱袋,双手递给婆母。
老夫人冷哼一声,又瞬间变脸,笑着强塞到苏云宛手中,“宛宛,你就看在为屹哥儿分担的份上,接掌这个家,只有你才有能力扫去这家里的阴霾。”
苏云宛低头看了眼老夫人苍老而强劲的手,目光移向秦君屹,见到他眼中的恳切请托,拒绝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分家一事明显行不通了,与其再让人隔三差五的蹦跶,不如借着掌家之便,死死压制。
谁要是再敢闹幺蛾子,别怪她不客气!
“真要是我掌家,所有人都得听我的。”苏云宛把丑化说在前头。
“那当然!”老夫人应和道,“咱们家的家规明文规定,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从家主以及掌家主母的话。待会祖母让人抄一份秦家家规给你,谁敢触犯家规,无论是什么身份,尽管严惩不贷。”
说最后几句话时,老夫人特意瞥向裴氏,明显意有所指。
裴氏不敢直视婆母的目光,将所有不满都藏在心里。
苏云宛这才收起钱袋,“谢祖母支持。”
“大嫂,我这里的钱你也一并收了吧。”秦君献再顾不得对苏云宛的厌恶,快速掏出钱袋。
以他对娘亲的了解,迟早会向他索要钱财,不如早早将钱移交出去,以免再生事端。
苏云宛跟大哥夫妻一体,荣辱与共,由她管钱无可厚非。
至于她的那些恶习,他多加警惕,不让她有机会就好。
苏云宛也毫不客气地收下,再打开钱袋从中取出一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给老夫人,道:“祖母,这钱你还给岑依依,并给她两个选择。
其一,她自己独立生活,在没买到代步车之前,可按市场价上交租车钱,暂乘咱们家马车。
其二,与咱们家搭伙同行,除了出车费和食材费之外,还要她排班干些做饭、洗碗之类的家务活,再不能坐享其成。
无论她做出何种选择,此后的生活用度皆由她自己承担。咱们没收回她手中本就来自王府的钱,已经仁至义尽。”
秦君屹心湖的涟漪一圈圈荡漾,看向不谋而合的妻子,眼中尽显柔情和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