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府大门前,果然分外热闹。
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百姓。
冬至在前面开道,沈半雨几人好不容易挤过人群,走了进去。
顾景礼懒洋洋靠在马车旁,双手抱胸,比起平日里的骄矜贵公子模样,现下仿佛多了几分桀骜的冷。
他面前十几步远的地上,放着好几个檀木大箱,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玉簪。
粗粗瞥了一眼,少说得有数千支。
门前,荣国公府的十几名侍卫捂着膝盖,痛苦的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他们身旁站着的是临阳侯府的四名带刀护卫。
那泛着寒光的刀尖,此刻还在滴着血。
而众人身后,荣国公府的大门始终紧闭,对这一切仿佛熟视无睹。
“老狗穷到玉簪都当宝,别拿个破东西就来恶心人。”
声音比那日在沈家还要狂妄,嚣张,讥讽的声音里,怒意谁都能感觉到。
只见顾景礼走到一个檀木箱子前,随手拿出一支玉簪,手腕翻转。
玉簪从他冷白的手里‘噌’的一下,迅速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散发着冷光的弧线,直直插入荣国公府的匾额正中。
“嗡——”
尖锐物体刺中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人倍感震惊。
另一边,几名护卫架上来两个女子,让她们跪在当场。
顾景礼大踏步的走到一个女子的身前,见对方惊恐的表情,越发恼火,转身看向荣国公府大门的方向,漠然开口:“听说你姜家,抓老鼠的本事挺大?”
他生的容貌俊逸,语气却像是寒冬里的冰,让人冷的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话刚说完,几名护卫从街角出现,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麻袋。
走近时,还能听见袋子里发出“吱吱”声,围观的百姓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数量多的,让人忍不住发麻。
结果,下一刻就看见几名护卫飞身越过荣国公府高大的围墙。
没多久,荣国府里面的尖叫声四起。
“老鼠,有老鼠!”
“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
“啊!”
顾景礼站在门外,唇角玩味的勾着笑,目光扫了围在此处的百姓一圈,停在沈半雨的身上。
他慢慢走近沈半雨,见她面上并无什么表情,转而看向墨七:“把玉簪分下去。”之后,他又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两个女子:“她们那只手抓的老鼠,就把那只手剁了,送给姜大小姐。”
明目张胆的施刑,不顾南岳律法和荣国公府在朝的地位,他就敢当众做出这般凶狠的事。
荣国公要是听到,估计会气得当场七窍生烟。
顾景礼的举动很明显,就是在报昨日宫里姜家人欺负沈半雨的仇。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混不吝的人!
“现在,我们回家。”顾景礼漫似不经心的看了眼沈半雨,而后朝着她的马车方向走过去。
两人身后的百姓听到有免费的玉簪可拿,一窝蜂的涌到荣国公府门前。
好多人为抢玉簪大打出手。
一时间,荣国公府门前混乱不堪,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在打斗间撞开了大门。
另一边的门柱因为巨大的撞击,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塌。
荣国公和夫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们大约也没想到顾景礼敢在京城皇家眼下做出这么不讲理的事。
欲哭无泪之下,只好命人赶紧封住大门,免得被歹人闯进来,府里的人再出个什么好歹。
回府的马车上。
沈半雨看着假寐的顾景礼:“最近忙些什么?”
“无聊的闲事。”顾景礼慵懒的半倚着。
沈半雨知道,若真是无聊的闲事,他不会早出晚归忙的见不到人。
不用想她都能知道,一定是他要入军营的事,来自各方世家打压的势力不小。
今日他对付荣国公府,表面上是为她出头,可实际上,是在给世家回击
见沈半雨不说话,顾景礼睁开眼,偏过头看她:“不过说起来,昨日在宫里,你倒是借力打力,大杀四方。”
“小侯爷何意?”沈半雨反问。
“没什么。”顾景礼又闭上眼睛,仿佛自言自语:“就是觉得你有趣。”
言语间,他虽藏起锐利如战场上血刃的目光,平淡的语气里也能带出些冷峭的冰凛。
沈半雨平静的看着他:“小侯爷想说什么?”
又一次的反问。
顾景礼不是会闲谈的人。
他虽然年轻,但这几日沈半雨看的出来,他行事极有主意,临阳侯和萧止青都管不住他。
这才使他行事放肆,让人摸不清章法。
“姜家那群蠢货如今是恨上你了,你是我临阳侯府的人,我自然该出手。”他语气不明,却称姜家蠢。
再想想刚刚他在人门前就叫人老狗。
也是万分大胆了。
可眼前在她面前这么说出来,沈半雨总觉得有种嘲弄的意思。
仿佛南岳官场上的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什么不起眼的东西而已。
顾小侯爷,心高的很。
沈半雨垂眸沉思,面上无所动,竟忘了这副样子看在顾景礼的眼中是否别有深意。
顾景礼突然起身,压在她的身前。
他身量很高,坐在马车上,沈半雨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身下。
而顾景礼稍稍凑近在她脸旁,动作暧昧。
沈半雨不为所动,目光直视着他。
顾景礼的唇畔微微勾起,顽劣的笑容里添了几分侵略的邪气。
“看来,你对姜家另有打算。”
沈半雨弯了弯眼睛:“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小侯爷不是在我之前就出手了吗?妾身还得谢谢小侯爷出面相护。”
见他对自己故意的亲昵举动无动于衷,也懒得戏弄她。
他收起浪荡子的风流模样,坐回到原位,抬手一扬,整理袖口时,笑容里有几分轻挑:“有打算却不急于出手,反而为看到我为你出头高兴?”
沈半雨目光一凛,看着他。
语气不由得带了些讽刺:“小侯爷想太多了。”
“又是我想太多?”顾景礼懒洋洋地再次半倚着,单手撑额,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过一句话,倒是第一次见你紧张。”
“沈半雨,你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