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媅微微挑眉,让出一条路给村长:“如果他能开口的话,我当然也不想这么麻烦。”
村长把孙家二叔拉扯到旁边,两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说了许久,一开始孙家二叔还不乐意。
但是也不知道村长说了什么,到最后孙家二叔还是闷闷不乐的答应了。
村长在后面推了他一把:“孙二狗,去啊!赶紧把这个丫头打发走!”
孙二狗走到沈雅媅的面前,语气生硬,说话也冲:“我们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哪里养得活的两个小崽子?”
孙二狗眼珠子一转,想起了刚才村长和他说的话,他又理直气壮地说:“不过那两个小崽子也懂事,体谅我这个二叔,他们是自己愿意被卖掉的,说是想去大户人家当下人,以后跟着公子小姐吃喝不愁。”
“他们自己不愿意待在这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家,我总不能阻止他们去另找活路吧!”
孙二狗见逃脱不掉,干脆一股脑把事情全部推脱到孙莉孙浩身上,表明了这事跟他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沈雅媅极力忍耐着这个无耻之人的胡说八道,哪怕这个家里再如何困苦,好歹孙莉孙浩还有这几间盖了瓦的屋子,好歹还有些田地。
他们虽然年岁尚小,但是待在大坝村里总不至于饿死。
何至于自己把自己卖了?!
沈雅媅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错怪孙二叔了。”
沈雅媅关切地问:“那孙莉孙浩这两个不省心的崽子,现在到底被卖到了哪里?”
孙二狗见这个力大如牛的姑娘,这么快就相信了自己的鬼话,心里也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到底是个丫头片子,三言两语就将她哄住了。
孙二狗说话越来越有底气了:“就前两日,我带着他们去临安县赶集,那两个崽子看见有一个人牙子身后跟着两个半大小子,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但你要问他们被卖到了哪里?这我哪知道?”孙二狗说道,“半路上刚好遇见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沈雅媅的拳头握得嘎吱响,又问:“那你可还记得那个人牙子的长相?”
孙家二叔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了迷茫:“这我哪里记得?反正……就是和我差不多高?差不多胖吧?也没什么特别的。”
沈雅媅知道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这个孙家二叔,恐怕根本就没有把孙莉孙浩当亲侄,眼睛都掉钱眼里去了!
说到钱,沈雅媅的脚步一顿,笑着问:“对了孙二叔,孙莉孙浩既然被卖了,那他们的卖身钱呢?卖了多少银子?”
孙二狗不假思索:“五两……去你娘的!死丫头片子你问这个干嘛?”
沈雅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当然是要把钱要回来,他们的卖身钱,凭什么要给你这个二叔?”
大坝村的村民,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絮絮叨叨,蛐蛐孙二狗既占了别人的房屋田地,又卖了人家的儿子女儿,现在就连卖身钱也要被霸占。
要真有过不下去的人,家里又没什么亲眷,自己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其实银钱是可以抓在自己手里的,也算是对未来的一个保障。
这孙二狗,从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居然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想他大哥在世时,也没少接济他,没想到他大哥才刚死,坟头草都还没长出来,他就尽干一些畜生不如的事!
孙二狗被噎得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听见周围人七嘴八舌的指责,他又是跳脚又是气急败坏:“我大哥的葬礼花了那么多钱,我哪里有钱啊?都是我拉下脸皮去找别人借的!”
孙二狗越说越有理,自己都被说服了:“这两个小兔崽子他们也算是卖身葬父了,把钱给我,有什么不对?!”
沈雅媅又赏了他一脚,把他踹得跪趴在地上:“孙莉孙浩的父亲,是我用马车拖回来的,我临走之时,还给了这两个小孩十两银子的安葬费,现在你还来跟我扯这些?”
那时候沈雅媅身上根本没有钱,钱都给了玄枵,还是她跟鹿茸磨了好久,才借到的钱。
“那既然如此,”沈雅媅冷声问,“我给的十两银子去哪里了?你大哥辛勤劳作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存钱,那他的钱又去哪里了?”
这孙二狗一听,居然一改之前的三棍子憋不出一个屁,立马就反驳:“我哪里知道?!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个钱!谁知道他们到底把钱藏哪了!!!”
沈雅媅看着孙二狗的表情,应该不像是作假:“我就信你一回,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然……呵!”
沈雅媅头也不回地钻进马车,对师傅说“去临安县。”
沈雅媅坐在马车里,眼睛弯弯地笑了几下,这两个小孩还挺聪明的。
她当时不过是提醒了他们一句‘大树倒了,小树没了遮阴的地方,容易被晒死’,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真的放在了心上。
哪怕被卖掉,也没有把这些钱便宜给他们二叔。
大坝村的村民,看着沈雅媅滚滚离去的马车,又看向愤愤不平的孙二狗,心思各异。
这个孙二狗,看起来是个木讷的,没想到居然是个闷声发大财的主!
孙家大郎的葬礼,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清汤寡水的席面,最便宜的棺材,全程下来,恐怕顶了天也就是二两银子。
他还说什么用了五两银子,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
另外,孙家大郎死了,孙莉孙浩这两个小孩儿哪里守得住钱?还不是便宜了这个孙二狗!
还有刚才那个丫头,说她给了孙莉孙浩十两银子的安葬费!
老天爷呀!这孙二狗靠着个死人,居然发了大财!
下半辈子恐怕是不愁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