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陈景觉得心里落差挺大的,之前师傅与他说这十八个势力之时,所说之话与语气,让他觉得这十八个势力是超然物外,属于那种高不可攀的存在。
然而现在,他们居然也是那十八个势力中的一个?
这令陈景十分愕然,真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电话那头,老者继续说道:“这些事以前没跟你说过,是觉得没必要说,现在既然你已遇到了这些势力的人,那我自然也得跟你提一下。”
陈景心里想了一会儿,问道:“既然我们也是其中一宗,那我们宗门在哪?另外,谁是宗主?宗门有多少人?”
听到这个问题,即使与陈景隔着遥远的距离,老者仍是老脸一红。
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老者抹了一把脸,才挺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师傅我就是宗主,宗门内也就是你与你师姐大师兄,另外,我身在何处,何处便是宗门,不必在乎这个。”
陈景听得一阵沉默,良么才说道:“也就是说,咱们这一宗也就大猫小猫三两只,连一处宗门都没有?就这还是十八宗之一?都不够丢人现眼的。”
电话那头,老者顿时用力咳嗽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辩解道:“也不能这么说,怎么能说是大猫小猫三两只呢,我觉得你们三个是有前途的,前程一片光明,咳咳咳……”
说着说着,老者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因为事实确如陈景所说,他们这一宗,确实显得十分丢人现眼。
不过很快,老者的脸色就重新变得严肃,他认真说道:“为师得特别提醒你一声,别因为我们自己的情况而小瞧了另外十七宗,事实上,另外十七宗任何一宗,都有极其恐怖的实力,轻易碾压我们,任何一宗的实力与底蕴,都比我们强百倍。”
他并不是在吓唬陈景,所说之话都是实话,虽然说起来有些丢人,但实情确实如此。
当然,另外十七宗也是有强有弱的,只是就算最弱的,也远远超越他们。
两者之间,达到了难以比较的地步。
“师傅,咱就是说,我们这一宗曾经实力如何?为什么就会没落到这个地步?”陈景忍不住问道。
既然另外十七宗如此强大,没道理自己所在的这一宗弱到这个地步,其中必然有原因。
果然,听到陈景的问题,电话那头,老者叹了口气,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向往。
他们这一宗,自然也极度强盛过,甚至某一段时期,实力足以称得上十八宗之首,只是,终究是盛极而衰。
他又再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往上数个十代的话,咱们这一宗实力确实强大,拥有过千门人,顶尖强者更是数量惊人,不过,后来出了点意外,从此就一蹶不振了。”
陈景立即问道:“出了什么意外?”
“也不算意外吧,咱们这一宗呢,主修之法其实就是你现在所修炼的大梦心经,但在我之上的前八代门人中,居然都无人再能修炼成功。”老者说道。
说到这里,老者终是忍不住苦笑出声,包括他在内连续九代门人都无法修炼镇宗之法,如此一来,宗门岂有不没落的道理。
顿了一下,老者继续说道:“随着门中的前辈逐渐凋零,宗门实力越来越弱,传到我这一代时,已经连宗门都没有了,所以,咳咳咳,也不是师傅我丢人,天意如此,还能有啥办法。”
陈景听完,心里有些意外。
原来,一切都缘于他所修炼的大梦心经,只是,大梦心经既是他们这一宗主修的功法,为何会突然无人能再修炼成功?
这很不合理,一份原本已经历了无数代人修炼验证过的功法,不应该突然失去了效果才对。
而且,既是连续九代人都无法修成,他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像是想到陈景在想什么,老者说道:“到你这里终于才又修成了大梦心经,只能说天意如此,除此之外也没其他解释了。”
终于有人修成了大梦心经,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不过,他们这一宗已毫无底蕴可言,已经难以支持陈景快速突破了。
若换了以前,每一个修成了大梦心经的门人,都有宗门赐下的专门的修炼丹药支持的,现在已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念及此处,老者连忙说道:“你虽然修成了大梦心经,但不要想着振兴宗门,这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事,而且,你能修到大梦心经哪一境都难说,所以,安安稳稳活着就好了。”
陈景沉默,心里在消化师傅所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师傅,想振兴宗门的其实是你,我之所以能招惹到那名所谓顶约宗门的宗主之女,是你推动了此事,对吧?”
知道了师傅的身份,他心里便有了这个结论,也唯有师傅推动此事,他才会有机会接近那个宗主之女。
念及此处,陈景继续说道:“师傅你是想让我把人家宗主的女儿撩到手,然后,咱们也就算是有了靠山,如此,振兴宗门的机会更大,对吧?”
电话那头,老者顿时满脑子冷汗,好家伙,陈景这小子句句都是事实,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否认。
犹豫了一瞬,老者开口:“咳,咳咳咳……”
陈景大怒:“好好好,果然如此,把我当鱼饵去钓人家宗主的女儿,老家伙,你咋不自己去撩一个呢?太黑了……”
现在的情况,算是十分清楚了,他一直猜测的那个幕后黑手,明显就是那位宗主之女了。
而让他摊上这事的,就是自个儿师傅,这搁谁身上能遭得住。
老者又咳了几声,最后实在是咳不下去了,只能强词夺理,说道:“这能怪我吗,也不是我说你,你明明已经撩到手了,结果放着人家不要,突然就跑路了,让人家一个堂堂的宗主女儿颜面尽失,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徒弟,你有撩人家的能耐,那你倒是要了人家啊,撩了就跑,你简直是个混帐。”
陈景:??
以前他觉得自己脸皮也算厚的,现在一看,果然还是有其师才有其徒,老家伙的脸皮厚度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傅,你这有点不要脸啊。”陈景叹气道。
电话那头,老者老脸一红,这哪是不要脸,他这直接是跟徒弟耍无赖了。
“废话懒得说了,告诉我,那个派人来杀我的所谓天骄,是哪个宗门的人?”陈景突然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老者脸色突然一怔,然后,厉声问道:“你问这个想干什么?”
陈景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河水,眼中有了些无奈与悲伤,他说道:“我找了很多天,连陆贞的尸体都找不到,所以,我总得知道是谁派人来杀我,或者说,总得知道陆贞死在了谁手上,师傅,我得报仇啊。”
闻言,老者眉头皱紧,直接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活着不好吗,你一定要找死?”
陈景顿时大怒:“你不说,下回遇见师姐,我高低让师姐替我出头,将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老者顿时打了个冷颤,对于自己那位女徒儿,他是有些头痛的。
但此时此刻,老者犹豫了一下便嘴硬道:“吓唬我?你以为我会怂?我告诉你,我怂不了一点。”
说完,老者麻溜挂断了电话。
说破大天,他也不可能将那位天骄所属宗门与身份说出来的。
陈景想去报仇,那就是自寻死路。
挂了电话,老者沉默了下来。
陆贞死了,严格的说,陆贞的死,其实是他造成的。
他有很多不能出手的理由,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太多,他若出手,便给了别人可剩之机。
只是,理由再多,也无法抹去因为他的缘故,陆贞才会赴死。
“唉,我当了一辈子乌龟,到了现在,也还是个老乌龟,不能出手不能出手,到底什么时候,我才敢出手?”
老者沉默良久,最终自嘲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
北荒,一座光秃秃的雪山之下,这里,出人意料地,却有着一片庞大古朴的建筑。
其中一个小院里,一个穿着粗糙麻布的女子,正在专心侍弄着眼前的一片花草。
在这般寒冷之地,能养出眼前这些花团锦簇的花草殊为不易,可见女子是用了心的。
便在此时,一名侍女领着一名男子,走进了院子中。
侍女弯腰,向女子说道:“大小姐,您要见的人带到了。”
女子点了点头,侍女便连忙退了出去。
女子依然专心打理自己的花草,被带进来的男子甚至不敢开口打扰。
良久,女子才终于是停了下来,目光也看向了男子。
男子连忙微微弯了弯腰,说道:“第六宗赵达,拜见沈小姐。”
女子面色平静,目光也无丝毫变化,但现场的气压却像是突然降低,让人呼吸都要凝滞。
男子只觉得胸口一闷,竟是突然就倒退了几步,嘴角溢血。
“区区天人六境,你也配多管闲事,你也敢派人去杀陈景?”女子终于开口说道。
天人第六境,在她嘴里却只得了个区区二字的评价。
男子心惊胆战地看了女子一眼,连忙说道:“沈小姐,我虽派了人,但没有杀掉陈景,他没有死。”
女子漠然说道:“我自然知道陈景没死,但你派了人去杀他,就是放肆,就算要杀,也是我自己杀,何需你多事?你自断一臂,滚吧。”
男子瞬间冷汗淋漓,咬了咬牙,他争辩道:“我之所以派人杀陈景,除了因为仰慕你,还因为陈景是第一宗的人,我杀他是为了试探,你也应该明白,十八宗同气连枝,禁止杀伐,但第一宗衰弱已久,有不少宗门早想清除第一宗,把第一宗的位置占了,我这次出手,是得到了默许的,否则,你以为我敢出手?所以,要我断一臂,我不服。”
自断一臂,那他就相当于废了,所以,他怎能不解释。
况且,他说的本就是事实,早有不少宗门想断绝第一宗的传承,占了第一宗的位置。
只要第一宗传承断绝,那十七宗门中强大者,自然就有理由再立一宗,这算是多占了十八宗门中的一个位置了。
闻言,女子嘴角一勾,第一次露出了冰冷笑意。
她盯着男子,说道:“你说这些与我何干?我要你自断一臂,既然你不肯,那便我自己动手。”
话音一落,女子轻弹手指,男子脸色骤变,下一瞬,他的两条手臂砰的一声,齐齐从肩膀处炸裂。
凄厉的惨叫声立即响起,男子倒地,心里充满后悔,如果自己动手,尚能留下一臂,现在,两条手臂都没了。
不需女子吩咐,侍女已然走了进来,将男子快速拖走。
女子已经重新蹲下了身子,打理自己的花草。
她想要做之事,不容别人插手。
对于陈景,她恨到了极至,所以,如果让陈景死得太过轻易,她会不开心的,她要让陈景在拥有一切人生最得意之时,再让陈景失去一切。
总的来说,她要让陈景尝尝世间最痛苦的滋味。
刚刚的男子差点坏了她的计划,她没杀已经算是给第六宗留了面子。
“回头得看看陈景招惹过的女子到底都查清楚了没,少了一个都不行。”女子突然喃喃自语了一句。
明明是十分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得整个院子都充满了森然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