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姨娘扶着丫鬟的手,狠狠打了个寒颤。
丫鬟不明所以:“姨娘,您冷吗?要不奴婢回去给您拿件衣裳来?”
“不……不必。”杏姨娘喃喃自语,“就是觉着,这大户人家也不过如此……”
杏姨娘还未被撵出去之前,是在筑雪斋做事的。
虽是不如山岚汜儿身份高,只是个三等丫鬟,但也算是跟了蔺姝姻很长一段时间,是看着她从贺家少夫人一步一步成长为定西侯夫人的。
刚进府时,她还同未出阁的小姐一样,光明鲜艳,喜着大红色的衣裳,妆容也是端庄大方为主。
后来不知几时起,她不穿红色衣裳了,都是素尽的,妆容也从明艳变得温婉含情起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和那对眉毛,好像总有说不尽的愁怨。
杏姨娘曾听其他世家夫人议论过,说蔺姝姻的妆容不好,一个正经主母,却画着勾栏样式的妆容,一点也不自重。
有人说她不自爱,她就说那是贺浔喜欢的,每日晨起都要给她画这样的眉。
旁人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夸他们夫妻感情好,贺浔疼她。
可是方才在贺老夫人院里,杏姨娘分明瞧见一贯连装扮都跟她人一样飞扬跋扈的陈朝云,穿着跟蔺姝姻从前一样衣裳,画着一样的妆容……
杏姨娘不敢细想,怕自己多知道一点,都活不到孩子出生。
提到孩子,她又摸了摸凸起来的小腹,若有所思起来。
陈朝云从随缘堂出来后,就去了筑雪斋。
她本是不想去的,心里还想着蔺姝姻同贺浔真闹了矛盾,就这般分开好些。
但刘妈妈劝她来,还说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该去看看,省得叫人诟病。
陈朝云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才进筑雪斋的门,她就见蔺姝姻窝在摇椅里,懒懒散散地晒太阳,山岚在一旁替她打着扇子,偶尔低声交谈两句,闲适自在,好不快活。
若不是筑雪斋外头还守着几个婆子,陈朝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被禁了足。
陈朝云上前,欠身请安,不情不愿地喊道:“母亲。”
蔺姝姻眼也没睁,淡淡地将头一点,像是早知道她会来一般:“坐吧。”
山岚去搬了个八角圆凳来放在了摇椅旁。
陈朝云默了片刻,还是坐下了。
蔺姝姻也不开口问她做什么来,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陈朝云抿了抿唇,硬邦邦地问道:“祖母叫我来劝劝母亲,别为了同父亲怄气,就把自己关在里头不出去,仔细因小失大。”
“怄气?”蔺姝姻轻轻嗤笑,“我若不拿出些态度来,你们母亲就该换人了!与自己弟妹通奸……哈哈,真是一桩不得了的趣事儿。”
陈朝云不知想起什么,脸色白了一分。
过了一会儿,她才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母亲眼里容不下这件事……那您要如何?同父亲和离吗?”
“可你如今被关在这里,连给家里送个消息也不能,又如何与父亲和离呢?”
蔺姝姻睁开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陈朝云心虚,底气不足道:“母亲还是不要与父亲怄气了,父亲是不会与您和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