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珩自宫中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换过衣裳去看衡阳，嬷嬷却说她才刚刚睡着。
裴如珩应了一声，却是不放心，又进内室去看了一眼，见她好好睡着，怀里还抱着一把剑，无忧无虑的。
裴如珩一眼就认出那是蔺姝姻与他对峙那日，用来伤他的那把。
她从侯府带来的，那定是贺浔的。
裴如珩顿时觉着那剑长得格外刺眼，很想给它扔了，还是扔茅厕的那种。
但衡阳爱不释手，每日都拿在手里，成了她的新玩具，饶是裴如珩怎么哄，都无法从她那儿骗来。
想着趁她不留意时，偷偷给她换一把。
谁知这丫头眼尖的很，一眼就认出那不是蔺姝姻给她的那把，顿时又同她闹起来。
裴如珩头疼，越看越不顺眼，偏又无可奈何。
这时，刚从大理寺回来的裴昱也进了门。
他给裴如珩见了礼，又看了看衡阳，才示意裴如珩出去说话。
“这几日孩儿一直在查五皇叔谋反的事，”裴昱牛饮似的喝了一杯水后，方才将一道折子交给裴如珩，“不小心就查到了贺家。”
裴如珩侧目看他一眼，当然明白他嘴里的“不小心”有多少故意的成分。
他接过折子一面看，一面听裴昱道：“几年前贺家二房夫人犯了错，被送回汾阳，同时定西侯出征。”
“孩儿顺着这条线索，往深了查，发现贺家老夫人的母家同慧贵妃母家有些牵扯，定西侯在那个日子匆忙出征是慧贵妃娘家兄长安排的。”
贺浔入营半年，就做了副将，后来更是一路高升，立了不少功。
这次回京，若不是贺承安惹出不少祸事，贺浔还会被加官进爵。
“父王，”裴昱叫了裴如珩一声，眼中全是怀疑，“你不觉得他升得太快了吗？孩儿也不信此次五皇叔造反，他是干净的，一点没牵扯其中。”
裴如珩合上折子，收进袖中，跟没听见似的，侧目看了他一眼：“用过晚饭了？”
裴昱愣了一下。
裴如珩却只淡淡道：“嬷嬷熬了杏仁莲子粥，去吃些了再睡。”
裴昱闻言，顿时心生不满，皱起眉来，他不信自家父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裴如珩没理他，顺手在他脑后兜了一把，道：“你做得很好。”
说罢，他便出去了。
裴昱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实在想不通他这父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甩甩头，决定先去吃些东西填饱肚子了，明日再继续查！
贺家。
三房四房的夫人代替各家的老爷去了筑雪斋。
蔺姝姻借口养伤，已经好几日不管府中的事了。
三夫人看了看她，见她手中不知几时多了一串红玛瑙珠子，不说话时，就一颗一颗捻着。
“嫂嫂什么时候开始吃斋念佛了？”三夫人咳嗽一声，胡乱寻个话题。
蔺姝姻头也没抬，淡淡道：“昨日开始的。想是我罪孽深重，上辈子杀人放火了，这辈子才叫我遇见了这些事。”
三夫人笑了笑，这话……忽然就有些接不下去了。
她求助地看向四夫人。
四夫人沉默片刻，却是直接了当地问：“嫂嫂，我家老爷遣我来问问嫂嫂的意思，二嫂她……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