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寂静,辞年小小的身影立在几人中间,竟然无端的显出几分不屈来。
沉默片刻,辞年略顿了顿,似乎鼓足了勇气,再次开口,声音清脆而稚嫩:“其实,半年多以前,还不曾被娘亲收养的时候,孩儿有时能听到宫人们谈论的一些事情。”
辞年垂眸看着自己袖口上的花纹,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委屈,还有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何姣姣等人闻言,目光重新落到辞年的身上。
特别是何姣姣,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离谱,生怕辞年又会语不惊人死不休,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宫里的事务杂,所以有时候那些伺候的宫人便会忙里偷闲,说些有的没的。”
几乎没有什么停顿,辞年接着又开口,“左不过是一些宫闱小事,不是什么秘辛,所以他们有时候谈论起来,根本就不会避着孩儿,以为孩儿还小,听不懂这些。”
辞年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自嘲,却也透露出几分无奈。
“孩儿曾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起过,关于娘亲您的事情。”
辞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午后,那个关于何姣姣及笄礼的故事。
也不知想到什么,辞年重新将目光落到何姣姣的身上。
“娘亲,原本,在那年您的及笄礼上,是裕亲王殿下求娶的您,对吗?”
虽是问句,辞年的声音中充满了肯定之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自豪感,仿佛能想象到当时那盛大的场景。
“先皇也是同意了的,对吧?”
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辞年又回过头来去看萧妄。
在辞年那稚嫩却坚持的眸子注视下,萧妄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当初,的确是他在何姣姣的及笄礼上便出言请旨赐婚的。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宫殿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那时的辞年还小,自然无缘得见当初何姣姣及笄礼时候的盛况。
成为何姣姣的养子之后,他时常就会在脑海中想象着那个场景,想象着娘亲当时穿着华丽的衣裳,被众人簇拥着,而裕亲王殿下则站在人群中,目光深情地望着她。
然而,命运弄人,最后娘亲并未能如愿嫁给裕亲王殿下,反而是一旨赐婚诏书,嫁给了当今的睿郡王。
辞年虽然年幼,但这些日子以来,辞年多少也能感受到娘亲心中的无奈和遗憾。
他时常看到娘亲在和裕亲王殿下接触过后,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方出神,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辞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诸多思绪压下。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斑驳的洒在辞年尚且稚嫩的脸庞上,为他稚嫩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光亮。
辞年目光清澈,抬眸望向何景明,声音中带着几分稚嫩却又不失恭敬:“敢问舅舅,当初和裕亲王殿下的交情如何?”
何景明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与何姣姣等人相视一眼。
他们之间的目光交流,仿佛是在回忆那些久远的往事,又似是在衡量如何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
最终,何景明深深地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私交甚笃。”
这四个字,虽然简短,却包含了太多的情感与回忆。
何景明与萧妄的交情,不仅仅是官场上的交往,更是挚友之间心灵上的契合。
他们一同经历过风雨,彼此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交情。
辞年听到这个回答,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似乎能想象到舅舅当初与裕亲王殿下并肩作战、共谋大业的场景。
何姣姣等人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阳光洒在辞年的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
只见辞年微微皱眉,继续向何景明追问:“舅舅,那么您与裕亲王殿下,又是怎么逐渐疏远的呢?难道说,仅仅是因为您身领骠骑将军一职,远赴边疆戍守玉门关?”
此言一出,原本就弥漫着种种说不清楚的氛围的会客厅内,更是陷入了一阵寂静。
空气中仿佛能听见时间的流逝一般,每一刻似乎都显得沉重而漫长。
何景明沉默了片刻,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沧桑与无奈:“辞年,你问到的事情,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当初,他与萧妄日渐疏远,虽然与他远赴边疆有一定的关系,但其中牵扯到了更多的,却是宫廷的纷争,以及,权力的较量。
何姣姣等人也轻轻叹息,她们知道这段往事不论是对于何景明来说,还是对于萧妄来说,都是心中永远的痛。
但辞年既然问起,她们也愿意一同回忆,为辞年解开这段尘封的往事。
会客厅内再次陷入了寂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声和远处传来的风声偶尔会打破这份沉默。
“裕亲王殿下,舅舅,你们都是人中龙凤,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需要我一个孩童来说吗?”
他们这些皇室子弟,即便是与皇位无缘,也是要简单地学一些帝王权术的。
所以,这其中的种种关窍,辞年也能猜到一二。
阳光斜洒在太傅府的红墙绿瓦上,映出一片金黄。
辞年抬头望向何景明几人,眉头紧锁:“舅舅,您一个是武将,裕亲王殿下当时是正儿八经的皇储,先皇退位称太上皇,但只要他想,皇位就可以是裕亲王殿下的。”
顿了顿,辞年接着开口,“而舅舅的父亲,外祖父您,还是门生遍布的大儒,有文有武,先皇又怎么愿意看到娘亲再嫁给裕亲王殿下呢?这样不是在给当今圣上徒增威胁吗?”
这么浅显的道理,在座的几位都是人精,辞年不信他们不懂。
只不过都在逃避罢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多说几句。
听辞年这样说,何景明和萧妄两人,皆是轻叹了一声,目光深邃,似乎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一般。
当年之事,的确,就如辞年所说的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