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何姣姣漫不经心地放下了手中正在绣着的荷包，抬眸看了小翠一眼：“死不了，管那么多干嘛？”
顿了顿，何姣姣又慢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左右今儿阿年也没有去书院，便让玉恒过去照顾一下郡王吧。”
玉恒刚刚死了生母，萧洛刚刚死了心上人。
父子两人应该有的聊才是。
小翠听了何姣姣的吩咐，应了一声，匆匆离去，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儿的脚印，很快又匆匆地赶了回来，低声禀报了一句：“郡王妃，已将玉恒公子请至门外。”
何姣姣微微颔首，示意小翠将玉恒带进来。
不多时，玉恒步入凰栖园，他一身青衣，面容清秀，举止间流露出一种书卷气，只是这书卷气背后，似乎又透着某种说不出的情绪。
玉恒行至何姣姣跟前儿，在距离何姣姣两三步有余的地方停下来，恭敬地向何姣姣行礼，眼眸低垂，根本就不敢直视。
“玉恒给郡王妃请安。”
若是一切如前世那般……
他应该是可以和现在的辞年一样，唤她一声“母亲”的吧？
这样想着，玉恒忍不住又看了辞年一眼。
若是他之前梦到的是真的，那么……
只怕面前这位郡王妃是重生而来，经历了前世种种……
所以在那日在皇祖母面前，郡王妃选了辞年，没有选自己。
想通了这一关节，玉恒不由得自嘲般的笑了笑。
而何姣姣在玉恒行过礼之后，便一直在细细地打量着玉恒。
不知为何，何姣姣总觉得现在的玉恒有些奇怪，可是自己却怎么也看不明白。
这样想着，何姣姣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
这玉恒，乃是萧洛的私生子，身份虽不张扬，甚至在这府邸之中也不算是众人皆知。
可玉恒自小跟在萧洛和曦娘身边长大，按说是知道自己身世的。
现在他的生父萧洛缠绵病榻，跟个病秧子似的。
然而，玉恒作为其子，却不见有丝毫的焦急与担忧，反而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甚至昨日还如常作为辞年的伴读，随着辞年去凰廷书院读书。
何姣姣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按常理，玉恒此时应该守在萧洛身边，尽心侍疾，以尽孝道才对。
而自己肯定会从中作梗，不允许两人亲近，看着两人分隔着，各受折磨才对。
然而，玉恒却似乎对萧洛感染了风寒的事儿漠不关心，甚至此刻还能如此恭敬地前来见她。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何姣姣其实很早便注意到了玉恒的不对劲儿之处，也暗中派人去查了，可是却没查到什么一二三出来。
何姣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了下来。
她神色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如霜：“玉恒，你可知本郡王妃为何请你来此？”
玉恒闻言，抬头望向何姣姣，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楚的情绪。
前世的时候，何姣姣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这样自称，她只会声音轻柔的对自己自称“娘亲”。
玉恒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那些有关前世的事情悉数甩去，恭敬地回答了一句：“回郡王妃的话，玉恒不知。”
何姣姣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两日郡王殿下身体抱恙，你可愿意前去探望侍疾？”
玉恒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玉恒沉默了片刻，才低声答道：“若这是郡王妃的命令，玉恒自去便是了。”
何姣姣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对玉恒的回答并不满意。
若是她的命令，那他就会去。
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呢？
然而，还不等何姣姣垂眸细细思量，玉恒便接着开口，“郡王妃，是需要郡王殿下的伤病好得慢些么？”
何姣姣眉心一跳，这话就更不对劲儿了。
莫不是因为曦娘的死，玉恒记恨上了萧洛？
可毕竟父子情深，哪能说记恨上就记恨上的？
初雪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的阳光落在了何姣姣沉思的脸庞上。
何姣姣手中轻轻摩挲着一枚玉佩，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之色。
这个玉恒，究竟是怎么了？
在她的心中，玉恒一直是那个唯萧洛马首是瞻、对萧洛孝顺有加的人，怎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玉恒，你此言何意？”
何姣姣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之色，她实在是想不通，玉恒究竟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岂不是将她置于不仁且不义的境地？
即便是她本意的确是想这样做。
玉恒见何姣姣如此反应，心中也是一惊。
他深知自己失言了，连忙开口解释了一句，“郡王妃息怒，玉恒只是随口一说，并无他意，日后也必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然而，何姣姣并非那么好糊弄的人。
她凝视着玉恒，语气坚定地说道：“玉恒，你该知道，你今日之言，若是传扬出去，对郡王府的名声可是大有损害。”
玉恒闻言，更是连连应“是”。
玉恒沉默了片刻，然后向着何姣姣深深地鞠了一躬，开口说道：“郡王妃教训得是，玉恒自知失言。玉恒这就去前院照顾郡王，定当尽心尽力。”
说罢，玉恒转身离去，步伐匆匆。
何姣姣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玉恒今日之言，实在是有些让人费解。
“白术，派人盯着他！”
白术连忙应下，“主子放心，奴婢会安排好这一切的。”
何姣姣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端看后续如何发展了。
这玉恒……绝对有问题。
雪后的睿郡王府银装素裹，一片洁白。
安排好事情之后，何姣姣依旧端坐在廊下，目光透过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不远处刚刚喝了热茶，依旧在院子里嬉闹的辞年身上。
辞年穿着厚厚的冬衣，在雪地里和几个小丫鬟打雪仗，笑声清脆悦耳，倒也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
正当何姣姣看得入神，小翠又一次急匆匆地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