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彬上前拱手，“启奏父皇，听荣大人所言，只怕曦娘身份有疑，还是详查一番为好。”
萧文彬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开口，有落井下石之嫌。
但现在他下头几个弟弟们都或多或少身上有些泥点子，若他这时候依旧高风亮节，什么都不参与，反倒有问题。
这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萧洛意图暗害何姣姣这件事，牵扯到了尹雪翎。
替自家夫人出气，算是他的私心。
“臣附议。”
何森躬身一礼，开口。
萧洛只觉得自己背后涌上了一层薄汗，曦娘的身世乃是他编造的，根本禁不得查。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偏生曦娘曾是温贵妃身旁的一个伺候的宫人，是奴籍。
即便是假死逃脱改换了身份，但若是被人察觉……
他一个皇子，无端与一个有奴籍的人搅合在一起……
单单是这样想着，萧洛背后就涌上来一股冷汗。
萧洛看着一旁垂首的户部尚书徐安国，这人是个死脑筋，只一味地以上首坐着的他父皇为先。
若是父皇真得动了彻查的心思……
查出来曦娘的身世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萧洛强装镇定……
实在不行，李代桃僵。
“荣大人可否确定，这番种种，皆在于曦娘此人？”
萧洛话音一落，金銮殿的气氛瞬间变得尤为紧张，似乎预示着将有大事发生。
“回睿王殿下的话，臣夜观天象，推算出这些灾难皆因一人而起，而究竟是不是曦娘此人，臣也并不能十足十的确定。”
荣坤泽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
上首，老皇帝一直沉默不语，但众人所说，他是每一句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若是荣泽坤说有十足把握，他反倒会觉得是有人蓄意想要陷害萧洛。
可荣坤泽自打上任以来，观测天象，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而且，秋猎那件事，萧洛算不得多干净。
老皇帝又想起了深夜传召萧妄时，所得到的那份写了诸多调查线索的折子。
萧文彬再次上前，面色严肃，拱手行礼，“父皇，儿臣也认为此事不可小觑。既然钦天监正使已经推算出结果，儿臣建议，彻查曦娘的身份，以安民心。”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
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
睿王萧洛立在一旁，面色阴沉如水。
太子！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要彻查曦娘的身份，究竟是何居心！
萧洛眸光阴沉，看来还是他太仁慈了，那天他就该暗中派梅花宫的刺客，连同太子一并给杀了才好！
萧洛皱了皱眉，他心中明白，一旦曦娘的身份被查出，他身为皇子，将名誉扫地，甚至与那个位子无望！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荣坤泽，开口询问，“不知荣大人，究竟有几分把握？”
荣坤泽犹豫了一下，略有沉吟，似在思索，“臣至少有七成把握。”
此言一出，金銮殿上下安静如鸡。
荣坤泽面上丝毫不显，内心却在冷笑连连：
他们阁主有令，势必要让萧洛惹得一身骚。
若是直言“有七成把握”，是背书，是事先串通。
而若是沉吟片刻，再这么说，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在思考了。
绝对不是他在蓄意陷害哪位皇子，只是恰好这件事涉及睿王殿下罢了。
萧洛心中一沉，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起身上前，立于金銮殿中央，躬身行过一礼，“父皇，儿臣愿意将曦娘交到大理寺听候发落。但请父皇明鉴，儿臣认为曦娘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前番诸多言语，只是不希望她成为众矢之的。”
此言一出，朝堂上又是一阵议论。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萧妄脑海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萧洛这意思不难理解，这就是觉得，文武百官无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一个妇人身上，而他自己，则是忧心那女子处境的正人君子。
萧妄冷哼一声，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这就是好人坏人全让你给做了呗？
有本事你别说那句“将不祥之人带回京城是你之过”啊。
萧洛眉头紧锁，没有理会萧妄的嘲讽。
他心中清楚，此时他必须做出决断，否则一旦曦娘的身份被彻底曝光，他将再无翻身之日。
太傅何森站在一旁，看着萧洛的窘迫，心中暗自得意，只是面上却不曾表现出来分毫，“睿王殿下仁慈，只是引狼入室，实在不妥。”
一语双关。
既是在说萧洛将曦娘带回京城，影响国运；又是在说萧洛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带入睿王府，实在不妥。
自打自家乖乖女儿与萧洛在明面上彻底闹掰，何森自然也不会再给萧洛多少面子，相反，他现在更愿意看到萧洛陷入困境。
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何森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气却近乎执拗，“陛下，此事关乎国家安危，老臣认为，应当彻查到底。”
“也省得冤枉了那姑娘。”
何森一边说，一边轻蔑的瞥了萧洛一眼。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手中的碧玉手钏，终于开了尊口，“既然如此，那就依了睿王所言，暂且先将那个叫曦娘的妇人，交到大理寺审理吧。”
此言一出，朝堂上又是一片寂静。
“徐安国。”
户部尚书徐安国连忙出列，“臣在。”
“朕要你尽快查清曦娘的身份，究竟是何许人也。”
凡国家人口，皆归户部统辖。
听到吩咐，徐安国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臣，遵旨！”
萧洛心中苦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故意与他为难。
只是难为了曦娘……
好在他有所准备。
早朝过后，大理寺卿林墨奉皇命，带了人来到了睿王府，将曦娘带回了大理寺。
奇怪的是，不只是曦娘没表现出什么过多地抗拒之意，就连萧洛，似乎都不那么担心曦娘的安危。
何姣姣从一旁冷眼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殿下不着急么？”
萧洛闻言，目光冰冷地望着何姣姣，“你似乎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