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烟烟愣是没想到,一向清冷寡淡的小师妹,竟还能细想这般深奥的问题。
但这问题的答案她哪儿知道啊?
她想都没想过!
琢磨一番之后,苗烟烟放弃了故作高深,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以充自己这个师姐见多识广的想法。
自己什么样,小师妹能不清楚么?
于是她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
“人生的意义……谁会去想这些事情啊。人生路遥,几千年太短我们只争朝夕。
我是从来没考虑过,我们生下来还会有意义这种事情。
至于长生的意义——
我活了这么久,生灵洲的大江南北都还没见识过呢,肯定是想要先看看这方天地的风景再说。这算不算?”
“也许算吧。”
江秋皙也说地模棱两可,她若是能给一个肯定的答案,也便不会提出这个问题了。
苗烟烟很好奇:
“为什么忽然琢磨起这个问题了?”
“因为……突然就想到了。”
江秋皙自是无法托出实情,
“师父以前和我说,他长生的意义,在于让他过去的老友们艳羡他。
他说,我迟早有一天也会思考这个问题。
若是想不通,或许修行还会受阻。”
“那老头没事儿跟你说这些深奥的做什么?就搞得好像他很明白似的……”
苗烟烟对某位濒临飞升的甩手掌柜嗤之以鼻,
“还什么让老友艳羡他……合着他修仙就是为了耍帅?”
正这么嗤笑着,苗烟烟忽然愣了愣:
“坏了……按那老头的性格,好像还真是。”
“但是,我好像的确没能想通,我究竟为什么会踏上这条路。”
江秋皙神色如常,只从语气上分辨,还真听不出她有什么困惑,
“自我出生起,便被师父带上了剑山。然后便是谨遵师父的教诲,修行、练剑。后来便是历练、成为宗主,再到如今。
自那天算起,也过了千年之久,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我没有很想长生,没有很想练剑,现在想来,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江秋皙很平淡的叙述着。
苗烟烟眼角一抽:“师妹,你是真不晓得,于你而言无所谓的一切,在别人眼里那是百般祈求也求不来的。”
“我知道,但这和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这倒是。”
苗烟烟叹了口气。
共处千年时光,小师妹是个怎样的人物,她又如何能不知晓。
还记得师父带小师妹上山之际,对她的天赋口口称赞,说什么几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
当时他们师兄妹几个嘴上连连附和,但也没把老剑仙这话当作一回事。
毕竟老剑仙带他们上山时,也是用这套说辞对付他们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便感受到了江秋皙,与他们师兄妹几个的不同之处。
江秋皙是个天才不假。
但绝非什么万年难遇。
如果真要用一个词去形容这位小师妹。
苗烟烟只能想到一个词。
无双。
在她眼里,这位小师妹,似乎是天底下唯一的天才。
正如星光与日月的相较。
他们师兄妹六个,便好似那夜幕悬挂的繁星。
璀璨、出众,却在无垠的星河中挂满天际。
唯有江秋皙,一个人便是日月。
他们苦练十年的剑法,江秋皙只练了十日。
他们苦修十年踏破地境天劫,江秋皙只花了十月。
他们苦斩十年的山石,江秋皙更是一剑破之。
这般绝无仅有的天纵之资,为她扫平了修行中的一切烦杂顾虑。
他们师徒六人,在修行道路上,或多或少都面临过挫折、问心,才凭着坚定的意志、道心,攀上了如今的高度。
但对小师妹来说,这一切获得的都太过容易。
可恰恰是来之轻易,才反倒不觉珍惜,寻不到‘意义’。
这么想着,苗烟烟也终是叹了口气:
“怪不得那老头要与你说这些……的确,有些东西若是能提早预警,尽早想通,倒也能避免很多弯路。
不过师姐我实话说啊,开导师妹这种难题,你师姐我肯定是做不来的。
师姐可是出了名的一根筋,要是有能力开导你,高低也能把家里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也不至于被那个臭老头骗来练剑了。”
“嗯。”
江秋皙平淡地点点头。
“不过!”
苗烟烟话锋一转,
“我倒是觉得有个人,也许能够帮到你。
当初你师姐我还在山上怀疑,自己明明已经活了几百岁,但为啥还要数十年如一日的练剑的时候,还是他告诉了我这天下的广袤,撺掇我走出去看看的。”
她说的也模棱两可,似是也不自信。
“谁。”江秋皙问。
“笨,还能是谁?”
苗烟烟瞥了瞥船舱,没好气道,
“这船里跟咱们有交集的,就那个秃驴和小蛇了呗。”
“王昊。”
江秋皙忽然想到,江河过去提到过王昊的身份,两个人兴许来自同一个地方,或许两人对很多事物的看法与认知,大抵相同也说不定?
自己的疑惑,兴许能在他们身上得到答案?
觉得这是个选择,她也便兀自迈步,要去往王昊的房门前。
“诶诶诶——”
苗烟烟赶紧拦在了她的身前。
“?”
见小师妹平静盯着自己,苗烟烟赶紧解释道:
“那小子天天跟那条蛇待在一个屋子里,准没好事。
师妹你年纪还小,还纯洁着呢,这种脏眼睛的事情还是让师姐来做吧。”
“不过是双修罢了,我在门口等他们练完就是了。”江秋皙相当平静。
“不不不,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师姐来做。”
苗烟烟摆了摆手,只身踏入船舱之中。
不久,江秋皙忽然听到了一阵踹门声,紧接着便是苗烟烟近乎咆哮似的喊声:
“秃驴!赶紧提上裤子出来!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你!”
“苗烟烟你要死啊!!”
“快点的!十万火急!”
半晌,江秋皙便看到边系裤腰带,边从船舱走出来的王昊,与跟在身后,一脸得意洋洋的苗烟烟。
“苗烟烟我告诉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儿你就完蛋了!”
“少废话,姐也是为了你好。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让你这花心萝卜少当会儿种马,省省体力,你还不乐意起来了?我看你小子迟早得死女人肚皮上。”
苗烟烟吹着口哨,哼着小曲。
想来是她很早就想这么干了,今天借着江秋皙这个由头,终于做了多年以来一直想办,而没办成的事情。
所以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