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摆了一道

“炼魂?”

刘子昂听乐了,

“你难道不觉得你是在自相矛盾吗?自己都说是在‘炼魂’了,你那腌臜想法难道不是昭然若揭么?

狡辩也要找个好些的借口!我们都是修士,你当我们看不出来活人死人么?

那妇人分明还好好地活着!”

“她的确还活着。”

刘长皓并不否认,

“但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周遭的这片邻居,早在我赶来之前,就已经成了惘鬼。”

这还是江河头一次听说的名词:

“惘鬼?”

“便是指突遭劫难,连自己都不知自己已经死去的阴魂。”

刘长皓解释道,

“或是在睡梦中死去,或是在专注时死去,因为死亡来地太过突然,所以就连惘鬼们自己也不曾察觉到死去的事实。

届时他们的魂魄仍会寄宿在尸身之中,重复着生前他们所专注的事情。

许是先前这片民舍徒遭劫难,太多无辜凡人在一瞬之间被夺了性命,致使此地阴气横生,惘鬼肆行。

惘鬼虽一般无甚害处,但其滋生的阴气会使人短命,阴气浓重之时,难免使惘鬼化作厉鬼。

我非但没有滥杀无辜,还是在救那个女人,更是在救环湖城里的其它生人。”

江河不置可否道: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辞而已。”

“我单收了那女人丈夫的魂魄,这周遭的其它惘鬼,都还未来得及去收服。

道友若是不信,自可去内中分辨。”

刘子昂仍是不信:

“那你方才说漏嘴的‘炼魂’又是什么意思?”

“笨也要有个程度。”

许是因为本就不爱讲话,但刘子昂的问题又实在太过繁琐,那人显然是对刘子昂没了耐心,

“这周遭一带本就是尽是惘鬼,我本就是要将他们铲除,如今将他们的魂魄炼化,充作自己的修为,又有何冲突可言。”

刘子昂觉得那人说地好像相当合理,但心中的第一印象已然相当差劲,如今刘长皓说什么,他都觉得是在狡辩。

故而当一个问题得到出乎意料的解答时,他又不得不抛出另一个问题来:

“那既是在做善事,大可与巡查修士解释一番,何必还要大打出手?”

刘长皓冷笑一声,道:

“你又怎知我没与他们解释?”

“什么?”

“在意识到此地已由惘鬼侵占的第一时间,我便已经告知于那些环湖城的修士。

我已将我赶尸人的身份告知他们,但他们充耳不闻,只觉我多管闲事,随意将我打发了去。”

“你将你的身份告诉了他们?”

江河抓住了字眼,不免皱眉。

“不错。”

江河总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他们不惜出价五百白琼玉,也要招来外人替他们料理此事……”

刘子昂见江河有所恍然,不由愣愣问道:

“大哥,啥意思?”

“乱葬岗身为三山五宗之一,单就体量而言远非平天舟能够比拟,更别说他在乱葬岗的地位还不俗。

那些环湖城的修士之所以高价悬赏他,无非是想让个外人替他们解决此事。如此一来,若是东窗事发,被乱葬岗追究,也好有个推卸责任的顶罪羊。”

刘子昂瞪大了眼睛,这才想通这层关系:

“怪不得!事后仔细想想,这五百白琼玉对一个人九境修士而言,当真是天价!”

到底是倒买倒卖的好手,脑袋定是灵光活泛的,不过先前因为被五百白琼玉的天价蒙住了双眼,一时被金钱冲昏了头脑,致使刘子昂始终不曾察觉异样——

当然,他也忘了,这五百白琼玉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而江河倘若一开始还有所怀疑,刘长皓这‘乱葬岗弟子’的身份。

如今想通过后,便是已然相信了大半。

青玄子的阴笑又附在了他的耳畔:

“明河,你这是被人摆了一道啊。”

“意料之中。”

江河在心中静默回答。

“嘴硬?”

江河冷笑一声:

“你当我为何要收他定金?”

江河也并非全知,那环湖城修士有意隐瞒,致使江河得到的信息并不充分,不可能意料到这其中的事情有多么复杂。

但这五百白琼玉的天价,也足以引起他的怀疑——

这近乎能让他购置一件品质不俗的地境法宝。

可毕竟是天价,任其从手中溜走无异于因噎废食。

更何况他虽外显人九境修为,实则已破至地境,只待灵气充裕,时机成熟,重归地境不过迟早的事情。

如此一来,若是牵扯上什么繁复的因果,他也可立即从中抽身。

所以他才在起先谈价之时,先收二百五十白的定金,不论如何也不会太亏。

刘长皓见江河像是个讲道理的人,心下也便盘算起来,继而道:

“非但如此,在我离去之后,他们还要派人跟在我的身后,我正要铲除惘鬼,他们便想要从我背后擒住。

若非我提早防范,设下了埋伏,谁又知晓他们要为我安插怎样的罪名。”

他与那领头的说辞判若两样,但相比环湖城的修士,江河更愿相信眼前这三山五宗的弟子:

“依你所言,他们可能一早便知晓此事?”

否则也不会在刘长皓离去之后,再行派人跟踪。

“不然又何故拦我。”

刘长皓冷笑一声,道,

“我见道友亦是讲究道义之人,还望道友明白我是在行善事,莫要再妨碍我才是。”

“不急。”

江河摇了摇头,

“待我仔细验证一番才是。”

虽说江河本就觉得这环湖城有些诡谲,有了刘长皓的说辞,先前的诸多疑惑也便得到了解答——

譬如以刘长皓三山五宗弟子的身份,怎会做出这般招来天谴的恶劣行径。

譬如以他的手段,分明可以在碰面的一瞬间,就将凡人彻底抹杀,又怎可能让妇人求救呼喊。

譬如他明明已经逃走,又为何还要留在这聚阴之地,守株待兔……

但纵使多么合理,江河心中自是有一杆自己的秤。

偏向归偏向,但也不会随意定夺。

“道友大可自行去瞧。”

刘长皓没有跟随的意思,反倒是抱着怀中的少女,不住的哀叹起来。

江河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在此地逗留,以免这行走的五百白琼玉不翼而飞。

他只是走到刘长皓的跟前,道:

“你跟我一起。”

刘长皓知道江河信不过自己,也便叹了口气,道:

“那道友还请稍等片刻,待我先为我家姑娘治番伤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