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凭猜测是无法得出结论的,江河思索片刻,心下一动,对刘子昂道:
“你拿着这蛊虫,想办法去瞧瞧屋内的情况。”
“我去!?”
刘子昂一愣,
“那人可能就在里面,大哥你让我去,是要让我去送死啊?”
“我会敛息在门外蹲伏,以防此人在屋外窥伺。你若是在里面遇到什么事了,时刻喊我便是。”
“这——”
“别废话。”
刘子昂显然不想陷入陷阱,但到底实力不济,没有什么话语权,也只得嘟囔道:
“那、那大哥,我要是遇到事情了,你可一定要来救我啊。”
江河懒得搭理他。
刘子昂见江河显然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也只得叹息一声
,从背后竹篓中掏出了一面像是放大镜似的器械。
随后,他将挂在自己右眼前的镜片通过卡扣,卡在了放大镜之上,便要拿那组合了两个镜片的放大镜查探四周。
“这是什么玩意儿?”江河愣愣问道。
刘子昂解释道:
“这两个镜片,一个能感应周遭灵气强度,一个能侦破幻术,看清真相。将这两个组合在一起,就能当个简易版本的破隐镜,找出隐身修士的藏身之处,我师傅教我的。”
这小物件虽然比不上江河的眼睛,但于找人而言,也算是个不错的方法。
“没想到你还挺心细的。”
他不由夸赞一句。
刘子昂只是苦笑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不情愿地接过了江河手中的蝉鸣蛊,只身从江河的雾幕之中走出,现出面貌。
随后,他手持“吱吱”作响的蝉鸣蛊,终是敲响了三五八七号工房的房门。
“谁——谁啊?”
房中的妇人早早便听见这突如其来的蝉鸣,先前家中又遭遇了变故,想来正处惶恐之中,故而自屋内传来的询问声都颤巍不已。
蝉鸣蛊要用以确认背棺修士还不曾离开,无法叫停,故而刘子昂只得用比蝉鸣还要嘹亮的喊声道:
“我是环湖城巡查队的人!方才这里是不是遇到了一些情况,我来做个回访调查!”
不多时,那本还紧闭的房门便“吱呀”一声兀自打开。
从门缝之中,探出了一个臃肿妇人的面庞。
她的眼眶尚还通红着,想来是听到外面有动静以后,才急忙止住了哭泣。
刘子昂相貌端正,又是少年模样,最受中老妇人的青睐,那妇人见他模样还算面善,心下的惊恐先消去大半,紧接着哽咽问道:
“上仙、上仙是打算问些什么?”
“夫人先前可是撞见了一个一身黑袍,身负棺木的修士?”
一听到刘子昂提起痛处,妇人的眼眶便又止不住湿润。
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颤巍点头道:
“回上仙,是他,就是他杀了我家汉子!
我亲眼见到他把我家汉子收进了一面旗子里,他杀了我家汉子,还想要杀我和我的孩子!要不是有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赶过来,我们母子俩也逃不掉他的手掌!”
妇人到底是个常人,越说便越悲愤,转眼间便涕泗横流。
刘子昂连忙道:
“我正是为了追查此事而来,但我通过术法追溯到那个人可能就在附近,怀疑他可能并未离去,说不得就藏在这房子里。
劳烦夫人行个方便,让我进去探查一番。”
“在房子里!?”
妇人一听那杀人凶手非但没走,反而还可能在屋子里潜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没站稳便跌倒在地。
刘子昂连忙搀扶住她,道:
“总之,让我先探查一番再说吧。”
说罢,刘子昂便自顾自踏进屋中,带上了房门。
有了墙壁的阻隔,那蝉鸣的声音在江河的耳边,也便没那么聒噪了。
趁着刘子昂前去探查的这段功夫,江河也没闲着。
借着敛息之术,他又向着三五八七号不远处的一户民舍摸索而去。
他相当在意周遭这些并排的民舍。
这些工房的主人似是已经休憩安睡,哪怕是嘹亮的蝉鸣声也没能将他们叫醒。
这本没什么。
只是相比三五八七号工房,这周遭工房的阴气,反倒要显得更为浓重,甚至都在徘徊之间,隐隐向着四周扩散。
“嘿,这地方倒真是奇了怪了。”
青玄子的阴笑声适时在江河脑中响起,
“碰见过鬼的屋子不见丝毫阴气,没碰见鬼的屋子却尽是阴气。
这环湖城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个鬼地方了?”
青玄子所言不虚,江河也对眼下这情况备感疑惑。
先前三五八七号工房分明才遭遇背棺修士的袭击,而今纵使屋中有妇人嚎啕大哭,也尽是一片生机盎然。
但这周遭的其它工房,理应有一家几口休憩其中,如今却反倒如死一般的诡谲与寂静。
“不见一丝生机……”
待江河用混沌之眼仔细探查一番后,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紧蹙起来,
“这些工房里的人,与其说是沉眠,倒不如说是……”
“死了。”
青玄子阴笑道,
“这周遭阴气如此深重,分明说明了除那户三五八七号的妇人以外,这其它房子里都只剩下了死人的冤魂!
明河啊,你莫不是在毫无所觉中,被人给摆了一道——
寻常凡人的城市,哪有这般死气沉沉。
这环湖城……分明更像是一座鬼城啊。”
“但刘子昂是活人,那些环湖城的修士也都是活人。”
江河无比确信,
“甚至连那有仙客栈的老板都是活人。
所以这一切……应当都是那背棺修士的手笔。
也许他在逃遁没多久后,又返回此地,将这周遭的凡人都屠作了冤魂厉鬼?”
青玄子忽然阴笑了起来:
“那他为何不在返回的第一时间,就先将那母子杀掉,反倒要等到屠完周遭所有人之后,刻意将那母子留下?”
江河迟疑想道:
“难不成是因为他猜想到,事后会有人前来回访那妇女,所以才故意留下她一条性命?
不对、不对。
留下她一条命又能如何呢?提前在这里设好埋伏,从而将过来回访的修士一网打尽?
可这种事情早在他欲要炼祭之初,便已经应该设下才对,没道理等到东窗事发了,还要回来反复横跳……
不对……有太多矛盾的地方了,我肯定是推断错了什么。”
正待江河被烦乱的思绪与不解缠身之时,却听身后那三五八七号房间的房门已然重新开合,那本被墙壁阻隔的蝉鸣声,也重新变得嘹亮。
刘子昂试着拿手中的法器,探查到隐身的江河,但他左顾右盼之间,也没能寻觅到江河的踪迹,也便四下乱逛起来,小声道:
“大哥?大哥?你还在吗?”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没什么收获。
可那蝉鸣声却仍然吱吱作响。
这便说明,背棺修士虽在眼前,却不在屋中么?
可若是不在屋中,却在眼前,那这四下又还有什么可供人藏身的地方么?
就待江河琢磨之际,却见刘子昂脚下的青石地板,忽然迸裂出些许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