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斩龙节’之前的一个月里,江河并没有就此闲着。
他先是凭借未来国师的身份,探望了一番留在锦京的崔兰香与路任家。
崔兰香似是想要安度晚年一般,整天侍候花花草草,无所事事。
见江河初至,仍然像往常一般挑逗他,但见江河始终坐怀不乱,最终也便敛去了心思。
江河所展现的手段,使得她对待江河,不得不多出几分敬畏。
路任家没什么动静,江河探望时,瞧见他已经找好了几个仙苗,开始传授他师门中的敛息之术。
对待江河,路任家的态度一向和善,早已收到消息的他,十分诚恳的恭喜着江河,完全不似一个‘前辈’作派。
江河猜测,对方是真把自己当什么轮回转世的老爷爷了。
不过拜访路任家时,江河并未瞧见路仁义。
路任家说自己的师弟对光耀门楣比较看重,觉得锦京城合适的仙苗不够,打算在鲤国境内瞧瞧看看,过段时间再带些人回来。
拜访过程中,江河顺带告诉崔、路二人,到‘斩龙节’时一同露面,要有福同享。
基本上留在鲤国的这几个人,就是鲤国举国踏上仙途的第一批班子了。
人不多,都活了那么久了,经历过社会险恶,也都懂些人情世故。
他们又不断脑补着自己‘背后有人’,所以打好关系基础,反而相对容易。
江河不指望他们真能帮上什么大忙,但至少不要因为个人私欲,拖整个班子的后腿,影响到鲤国的发展就行。
由入道至人三境的前期时间至关重要,只要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又有薛正阳这个地境修士坐镇,将来面对那些蛮子的蛊虫,在正面战场上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联络一番感情后,江河便想让薛正阳遵守约定——
带自己去见识见识那所谓的‘山海楼集会’,顺道看看能否买些需要的灵纸、药材。
但薛正阳告诉他,想要前去山海楼,首先便要等他们二人上任国师,为鲤国‘定性’,否则没有去往山海楼的可能。
这让江河多有疑惑,始终没想通去山海楼,和他们上任国师这两件事究竟有什么关系。
但薛正阳并未多解释,便开始忙碌寻找仙苗,无奈之下,江河只得找些其它事情做。
而在日常的修行中,他彻底吸收完了阮酥酥的灵丹。
先前与忽大郎一战,已经耗费了其中太多的灵气,故而那灵丹仅剩的灵气,只为江河提供到人六境后便消耗殆尽。
江河只觉得自己更强了,但具体有多强,没有对照,不太能分辨。
吸收完灵丹后,他便重新回归了每日四个时辰的正常修行,而没有选择服用先前在剑山下炼好的剑丸。
因为他修行的目的,不在于提升修为,而在于稳固境界。
随着修为的水涨船高,就连江河自己都能感觉出来,这种嗑药磕出来的修为,相当脆弱。
呈现在斗法上,便像是用着不属于自己的躯体一样,既别扭又不适,利用率极为低下。
明明有人六境的修为,但真说用起来,感觉比人三境的时候都要不习惯,凭着这副状态跟人斗起法来,说不得要被人一触即碎。
所以他大部分修行的时间,都在消化这本不属于自己的灵气。
除此之外,江河也把练剑搬上了日程。
在上午四个时辰的修行过后,只吃一口午饭,江河便邀约顾青山在偏院竹林的空地练剑。
顾青山自幼习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教授一个初学剑客自是不在话下。
一旦到了习武这方面上,顾青山便宛若一位严厉的教师,不允许江河的动作有丁点瑕疵。
除了纠正江河练习基础七式的动作之外,更是帮助江河扎步,以防出剑时下盘不稳,成了花架子。
好在江河身体素质已非凡人,不论是身体协调性还是力量,都远超一个凡俗武者的标准,有这般基础在,江河并不觉得练武有多么辛苦。
倒是跟着江河一同学剑的鱼幺幺,天天苦不堪言。
江河的本意,是引领鱼幺幺入道后,让她散功,等一个月去拜入薛正阳的门下修习生气。
但鱼幺幺只觉得,江河是在嫌弃她天赋不如顾青山优秀,不想教自己,执拗着性子说什么也要修剑。
而且,她也不希望江河顾青山两人终日厮混,把她排除在外。
顾青山倒是没什么,毕竟本就情同姐妹,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没什么差别。
干活的人都不喊累,江河也便没什么意见了。
至于两位姑娘修行时所需要的剑气,江河琢磨着待出任国师以后,再找个特定的日子前往剑山修行闭关。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们既选择了剑修这条路,在还未与佩剑形成羁绊、默契之前,无法让它们转化灵气时,便注定如此。
不过江河在此期间,倒也询问了一番启程回宗的江秋皙,有何解决的方法。
宗主大人的回答是,‘剑气’未必需要‘剑’来生灵,所谓‘剑气’,和刀修的‘刀气’、枪修的‘枪气’并无差别。
它们皆是器物转化而来,带有锋利特性的灵气。
只不过剑宗人以剑入道,故而称作‘剑气’。
于是顾青山便派遣国公府的护卫,前往剑山周遭,她曾经受过重伤的地方,寻找她曾遗失的那柄银枪。
那是与她并肩沙场六年有余的伙伴,若是找回了它,器物生灵应当是不在话下的。
一个月里,江河并未感觉到,自己的技艺有多大的精进。
但总觉得顾青山的母亲,国公府如今的主人白夫人,瞧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在一点点变化。
尤其是在晌午后,与顾青山、鱼幺幺一同练剑的时候。
总是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不太像对待国师的态度。
但总归是件好事,江河也感觉到自己正一点点融入到鲤国之中。
他终于有时间去逐渐适应这个新的世界,对鲤国也多了一份认同感。
不过终日修行,使得回京之前,他与顾青山的约定并未如约履行。
他们并未抽出时间来找酒馆吃酒吃菜,只在日复一日的积累中,让时间缓缓从指尖流逝。
转眼间,‘斩龙节’已至。
清晨,江河不再为求方便舒适,随意地披上一件黑袍,真空上阵。
而是老老实实地穿上一件素白无瑕的里衣,外搭一身黑底金纹的外袍,金纹精雕细琢,背后刻画了一条腾挪游曳的锦鲤,那是大鲤引以为豪的图腾。
身下一条棕黑长裤,一双同样漆黑厚重的云纹长靴,点缀亦是金丝交织而成。
本来鱼玄机还命人缝制了一顶华贵的头冠,但江河觉得太过出挑,只让丫鬟青竹,为自己在头顶盘了个混元髻。
饶是左半边面孔的伤势,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江河的这一身打扮也已相当出彩。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日里看你邋里邋遢的,今日打扮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鱼幺幺站在卧房的一旁,冲着盘好发髻的江河,没好气的撇了撇嘴。
曾经逢场作戏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得知江河用心良苦的她,也不再和江河闹脾气了。
江河只从袖口掏出浮尘,麈尾摇曳,轻轻呼在了小姑娘的头顶:
“没大没小,怎么跟你师父讲话呢?我就是懒得整理头发,懒得套那么多件衣服,也算邋里邋遢了?”
“青青姐,他仗势欺人!”
小姑娘拽了拽顾青山的袖子,告状道。
顾青山好笑道:
“你要是觉得好看,就直说嘛。干嘛总是嘴上不愿饶人呀。”
“!!!”
鱼幺幺被戳穿心事,大为委屈,死活不认,
“青青姐,你怎么还站在他那一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实事求是啊。”
顾青山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脑勺,又笑着看向江河:
“这身挺好看的,不愧是今天的主角。”
江河叹了口气:
“别提了,听说圣上给薛正阳那边送了一身白袍,我都已经能想到他那骚包样子了。”
没办法,先天条件确实差人家一些,江河也无可奈何。
顾青山摇了摇头,鼓励道:
“没关系,你不输他。”
直白的夸赞,反倒让江河老脸一红:
“咳咳,总之趁着典礼还没开始,咱们先上大街上转悠转悠吧。今儿不是斩龙节么,肯定有不少好吃的吧……”
“江河,原来你还会脸红!”鱼幺幺惊道。
江河又伸长麈尾,轻轻呼扇了小姑娘一下:
“没大没小,喊师父。”
鱼幺幺轻哼一声,吐了吐舌头,誓死不从。
可她匆匆抬眼,看向高挑的顾青山的时候。
却见一袭红衣的青青姐,仍是眉眼温柔地,瞧着已然撇过头去,耳根有些发红的江河,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霎时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虽然青青姐向来直率,有什么说什么。
但她还是第一次见青青姐,这么当面夸赞一位异性。
坏了。
鱼幺幺心里霎时一惊。
难不成……这俩人真要有些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