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途行者——
依照官方解释,星神类似于某种玄学概念,当凡人的意志和星神所开辟的命途发生重叠,并且这份意志力足够强大时,凡人就能从命途里汲取力量,从而成为命途行者。
但这只是游戏里的概念。
还归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玩意儿竟然还能和自己扯上关联。然而,当昼凉平静地说出这个词时,她莫名地从对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
还归微微愣神。
还归陷入沉思。
还归恍然大悟。
“我懂了!”
嗯?
你懂什么了?
然而,还归不给昼凉思考的时间,她神色肃穆,那目光甚至让昼凉都感觉到淡淡的压力。紧接着,她听见还归说:“我知道,你现感到很为难,如何才能把事实真相告诉我,但我已经猜到了——”
“你猜到了什么?”
“在穿越当天,你就已经得到了毁灭星神纳努克的眷顾,成为了祂的令使,祂的绝灭大君……对吧?”
昼凉:“……”
这番话能被吐槽的点太多,以至于昼凉脑子都有一瞬间卡顿,挑不出自己究竟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起——
就说最基础的一点:
她好歹也算当事人吧?
有这种当事人毫不知情的绝灭大君吗?
“而我,你的朋友,即将被你招募,虽然毁灭的道路注定要站在一切生命的对面,但为了你,我愿意——你杀人我放火,你斩草我除根……”
“停停停——”
昼凉听不下去了,不过,在听完了这么多让人脚趾抠地的内容之后,昼凉也算勉强跟上了还归的思路。
但里面还有很多未解之谜。
昼凉纳闷地问:“为什么是毁灭?”
“你不觉得这很合理吗?”
昼凉完全不觉得:“你说欢愉星神阿哈都比纳努克更合理一点吧,好歹还可以解释说,阿哈背地里看我俩的乐子……”
“不,这是从性格方面考虑的……”
性格?毁灭?
这两个词究竟如何粘连到一起的?
昼凉只觉得天上掉下来一口黑锅,莫名其妙地砸在她脑门上:“你莫要空口无凭诬人清白,我的性格怎么就和毁灭惹上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了?”
还归挠挠头:“命途本来就类似于哲学概念,而命途行者……说到底,也就是信奉星神所代表的哲学理念,并且在现实生活中予以实践的凡人。按照这种定义,你踏上毁灭命途很正常啊……”
“理论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你不觉得,分析的过程出现了巨大的漏洞吗?”
“哪里?”
“毁灭啊!”
昼凉痛心疾首地提醒她:“我至少得毁灭点什么东西,才能踏上毁灭命途吧……”
还归总算听懂了分歧,她皱着眉,看向昼凉的眼神颇有些古怪:“竟然如此没有自觉吗……?”
“你至少得举个例子吧?”
“嗷,让我想想,最近的例子就是……对了,你还记得,穿越前,你就坐在我旁边打游戏……”
“游戏里的打怪竟然也算?”
“呃这个……”
“不对吧!”昼凉立刻就意识到其中不合理地地方,她冷静地分析,“按照这种逻辑,岂不是人人都踏上毁灭命途,而且,我哪里毁灭BOSS了,我分明是被BOSS血虐啊!”
“练度不够是会这样……”
还归声音越来越小,但几秒钟后,她猛然一拍额头:“差点被你带跑偏了,不过,我想说的不是打BOSS,你还记得,你在打BOSS之前干了什么吗?”
昼凉努力回忆:“我……就很正常地清了一下地图上的资源?”
“大佬,您那是跑完了整个仙舟地图,把犄角旮旯里的所有花瓶都搜罗出来,啪啪啪地全给打碎了啊!”
“有问题吗?”
昼凉歪歪头:“那个花瓶被设计出来,不就是为了给玩家打碎的吗?”
花瓶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被玩家打碎,这件事没错。在此之前,还归也知道,这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群抠门党,每天不辞辛苦地犁地图就是为了一点微薄的收益。
但昼凉是为了几点游戏币的收益吗?
不,她只是单纯觉得,打碎花瓶很爽,当一个完整的花瓶在自己面前碎成几瓣,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时——
爽。
这还不够“毁灭”吗?
明明具有如此恶劣的本性,为什么要拒绝毁灭命途的召唤呢?
还归很想指出这一点,但话都已经滑到了嘴边,她忽然又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要毁灭就不要毁灭吧,反正命途那么多,你喜欢最重要,无论你中意哪条命途,我肯定都会帮你的,你对命途有什么偏好吗?”
“不要考虑性格——”
昼凉不敢想象,自己在还归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奇怪的性格了,她想了想:“从别的方面考虑的话,你有推荐吗?”
“别的方面……剧情吗?”
“可以。”
“我们现在身处茨冈尼亚星球,唯一能接触到的大型势力就是星际和平公司,如果想和他们搭上线,存护命途是最好的选择。”
“嗯,可以。”昼凉老神在在地点着头,“……还有其他吗?”
“再考虑其他方面,那就是契合度和难度了,昼凉,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没有感应到毁灭命途吗?”
昼凉摇摇头。
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还归失落地叹了一口气,但她还没丧气两秒,就重新振作起来:“没关系,这是毁灭星神没有眼光,我这里还有一个简易难度的命途推荐,你要试试吗?”
啊,还有命途可以归类为“简单”吗?
昼凉难得升起了几分好奇:“什么命途?”
还归吐出了一个她从未考虑过的名字。
“记忆命途。”
不等昼凉询问,还归就直接给出她认为更容易踏上记忆命途的理由:“踏上命途需要具体的行为,参考开拓者,踏上毁灭命途需要打死一头末日兽,难度杠杠的——”
“但记忆命途不一样。”
“三月七明显是记忆命途的行者,在游戏里,她天天带着相机到处拍照,房间里还有一面实时更新的照片墙——仔细想,她的行为和流光忆庭所做的事情差不多,顶多一个是拍照,一个是记录光锥,本质上都是定格过去所发生的片段。”
“换而言之,只要会拍照,就是在践行记忆命途——”
“安全,简单,无公害。”
说完这番话,还归从口袋里掏出了她的手机,虽然手机连不上信号,但基础的拍照功能还能继续使用。
她对昼凉晃了晃手机:“不会再有其他命途,能比记忆命途更合适我们了,虽然不知道这种‘定格现实’的行为要持续多久,但它真的很安全。”
“……安全吗?”
昼凉想了想,紧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没用完的充电宝,把它塞进了还归的双手里。
还归捧着充电宝,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她结结巴巴地问:“等、等等,你这是做什么?干嘛把充电宝塞给我啊?”
“手机拍照要用电吧。”
昼凉盯着她:“我记得,穿越前我的充电宝还是满格电,三万毫安,这些电……够不够你踏上记忆命途?”
“我……踏上记忆命途?”
在短暂的愣神后,还归猛然炸毛,她差点从驼兽上翻下来:“等等啊,昼凉,我刚刚那是——给你——推荐命途,没说我自己要踏上记忆命途好吗?!”
“但我觉得你推荐得很有道理。”
“嗷?”
“的确如此,不会再有比记忆命途更安全、可靠、简单的命途了。所以,踏上记忆命途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
“……”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还归凝视着昼凉,试图从她脸上找出那么一点“她在开玩笑”的证据,可惜,到审视结束,还归也只能看见一片坦然之色。
她颓然地吐出一口气:“……真是被你打败了啊。”
“……”
“既然你这么安排,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往记忆命途的方向努力,不过,你告诉我,你这么安排,究竟是不是觉得我太废柴了?”
昼凉面无表情地推开还归的脸:“你想多了,我只是出于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原则,同时在记忆命途和存护命途下注而已——而且,我也不是把充电宝白送给你,是要付报酬的?”
“嗷?”
昼凉一本正经地回答:“没错,快把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真要报酬啊?没开玩笑?”
“真的需要。”
“那好。”还归猛然抬起下巴,摆出了一副待宰的脱毛鸡的模样,那神色悲壮极了,“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身肥肉了,你想要,就快把它都刮走吧。”
“……”
“……”
黄沙萧瑟。
昼凉痛苦地抵住额头。
有时候,不知道是她分不清还归在开玩笑,还是还归分不清她在开玩笑,偶尔也会发生这种鸡同鸭讲的情况。
但这次,昼凉真的在说正事。
“别闹了,快拿出你身上值钱的东西!”
为了避免还归的思维又跳跃到奇奇怪怪的领域去,昼凉提前截断了对面的话,她三言两语、将刚刚和卡卡瓦夏交流过的内容,再和还归重复了一遍。
“想和星际和平公司交易离开茨冈尼亚的船票,我们需要一些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