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瓦夏露出笑容。
他顺着先前未完的话题，低下头，微微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腼腆来：“对不起，昼凉姐姐，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茨冈尼亚……”
昼凉面露失落之色。
卡卡瓦夏咬咬牙：“但我想，天上的那群黑衣人肯定会有办法的——”
“黑衣人……？”
听起来有点耳熟。
她是不是在剧情里见过这个称呼？
“那群黑衣人才是茨冈尼亚荒漠里真正的无冕之王，就连卡提卡人都畏惧他们，但这群人只关心卖货……他们从不管事。”
卖货，黑衣人。
两个关键词联想，昼凉想起来了，她曾经在砂金的回忆中见过这个词，“天上的黑衣人”，年幼时期的卡卡瓦夏确实是用这个称呼来形容星际和平公司的基层人员。
她咀嚼般地念：“……星际和平公司啊。”
从卡卡瓦夏嘴里掏出这批人，一点也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正常到——绕了这么一大圈得出这么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不由让人发自内心的产生一句疑问：
就这？
但也有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卡卡瓦夏面露疑惑之色：“星、星什么？”
“星际和平公司。”
昼凉细致地解释：“也就是你口中的那群黑衣人，他们所属的组织，正式名称叫做星际和平公司，是一家横跨大半个星际的商业公司。”
卡卡瓦夏磕磕绊绊地重复。
“就是个称呼而已，你习惯喊他们黑衣人也没什么关系——给我聊聊那些黑衣人们在茨冈尼亚都做了些什么吧？”
“星……黑衣人们在荒漠的边缘，建立了非常庞大的集市，无论你想要买什么，都能从集市上买到。”
“离开茨冈尼亚的船票也能买到吗？”
这就涉及到卡卡瓦夏的知识盲区，他生怕自己被昼凉嫌弃，绞尽脑汁给出妥帖的回答：“我没试过，但听说那群黑衣人们只看钱——您要去黑衣人的集市看看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卡卡瓦夏大声回答：“我们本来也要去集市采购日用品，那里可是埃维金人最大的聚居地。无论您想想采购什么，我肯定能帮你找到最优惠的渠道。”
啊，有点可爱。
昼凉刚想夸奖卡卡瓦夏几句，就在这时，她明确产生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昼凉抬起头，就看见不远处，卡卡瓦夏的姐姐站在大篷车前方，脸色苍白。
她的视线落在两人相牵的手指上。
“……”
“……”
氛围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昼凉不确定地想——
她和卡卡瓦夏之间，刚刚……确实是在聊正事……没错吧？
然而，迎着卡卡瓦夏姐姐的视线，昼凉也渐渐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她真的是和卡卡瓦夏聊正事，而不是什么……带着别人家的乖孩子抽烟喝酒打电游吗？
看着自家亲姐姐，卡卡瓦夏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昼凉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
干净利落地松开了手——
她相信，卡卡瓦夏肯定能处理好他和姐姐之间的关系。而作为一位和两人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局外人，昼凉宽容地给与他们足够多的独处空间。
“哇呜——”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篷车的帘幕后。
差不多该和小伙伴对口供了。
昼凉找到还归时，那位脸颊带点婴儿肥的少女正孤独一人侧坐在驼兽的背脊上，手掌心摊在膝盖上，垂着脸，阖着目，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哇哦。
这种氛围——
昼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但她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来到怀归眼前，就已经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抓住，搞了半天，还归没在走神啊。
昼凉莫名感到遗憾。
还归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少女，”昼凉慢悠悠地回答，“你抢了我的开场白哦。”
“你刚刚想问……”
还归愣了一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隐瞒，下意识想蜷起手掌，但这个小动作怎么逃得开昼凉的眼神，她反手就攥紧了还归的手腕。
还归倒抽一口气。
“嘶——疼疼疼疼——”
“我没用力。”
“也有可能是你的力气突然变大了……停停停，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你没用力，只是……”
还归用另一只手压住昼凉，才缓缓抽出手臂。经过这场闹剧之后，她知道自己想隐瞒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她摊开手。
还归的脸圆，手也有些胖嘟嘟的。
但这只胖嘟嘟的手掌心里却泛着浅浅的红，三四个不明显的水泡膨胀起来，很显然，这才是还归疼得龇牙咧嘴的真正罪魁祸首。
昼凉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了？这么多水泡？！”
“我真没做什么——”
她还委屈起来了。
然而昼凉半个字也不信：“你要真没做什么，水泡是怎么磨出来的？还是你想说这是湿疹——漫天黄沙的荒原里得了湿疹？”
还归被哽住了：“……”
她顿了一下，才勉强接上先前的思路：“我想说，我真没做什么，就是跟着卡卡瓦夏提了两桶水，手掌心就被磨出水泡，肩膀也疼——”
“呃，这不挺正常吗？”
听声音，她怎么委屈起来了？
还归吸了吸鼻子，没哭，然而委屈是真委屈，甚至还有点垂头丧气：“昼凉，我在想，从穿越过来后，我就没帮上过什么忙……我是不是有点太废柴了？”
“提不动水桶就算废柴吗？”
“可是，就连水桶都……”
昼凉打断她：“我觉得你应该换一种思维方式，想想看，这二十多年来，我们辛辛苦苦吃了那么多鸡鸭鱼肉，才成长到今天的模样——就是为了到鸟不拉屎的荒原里提桶水吗？”
“噗——”
“这不对吧？”
昼凉发出恶魔般的低语声：“想要提水桶，哪个世界不能提啊——但是，既然我们穿越到了崩铁世界里，应该总有些事情是在崩铁世界里才能做到的吧？”
还归下意识跟着点头，她问：“你指的是什么？”
昼凉凝视着还归的眼睛。
只能在崩铁世界才能做到的事情，那当然是——
“……成为命途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