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隔着几步距离跟张希瑶说话,“你家卖的这是什么吃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臭豆腐!我们张家独家秘方。全天下只此一家。”张希瑶笑眯眯看着小胖子。长这么胖肯定很爱吃。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食客。
小胖子从生下来就在这个镇上,他也没去过别的地方,听到“天下只此一家”就来了兴致,“给我来一份,我尝尝看!”
张希瑶笑眯眯应了一声,“好!”
小胖子身后的仆从看到黑黑的豆腐,嗅到浓郁的臭味,当即就捂住鼻子,“少爷,这豆腐肯定是放坏了。您要是在外面吃坏肚子,夫人会担心的。”
小胖子摆摆手,“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别人吃都没事,怎么就我有事!”
张希瑶也向两位仆从解释,“这不是放坏了。豆腐那么贵,我们怎么可能糟蹋东西,这里面是咱们家的秘制调料。颜色丑了点,但越吃越香。”
她问小胖子能不能吃茱萸。小胖子点头,“能吃!”
张希瑶将调好的臭豆腐递过去,小胖子拿着木签放入嘴中,斯斯哈哈咬了一口,然后咽进肚,那双小眼睛瞪得比花生还大,“好吃!闻着臭,吃着好香!”
小胖子发表完感想再也不说废话,眨眼功夫就将四块豆腐吃个精光。他还意犹未尽,本身也不是差钱的人,胖手一挥,“再给我来三份!”
然后就从腰上解出钱袋,扔下一锭银子,少说也有二钱。
张二伯找了旁边的店家称银子,确定银数后,要给小胖子找钱,小胖子嘴里吃着臭豆腐,摆了摆手,含糊着说“不着急”。
这小胖子是真能吃,张希瑶炸豆腐的速度跟不上他吃的速度。
等到第四份吃完,他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有点后悔,“今儿吃饭过来的。要是没吃饭,我还能再吃三份!”
他让张希瑶再给他炸四份,他要带回家给家人品尝。
张希瑶欢喜应了。
张二伯找完钱,小胖子带着仆从离开了。
张二伯就跟张希瑶开玩笑,“要是所有人胃口都像他这么大就好了。”
张希瑶扯着嗓子继续叫卖,她的广告词不停换着花样,什么“臭豆腐,闻之勇者,食之英雄。”(1)
“每一口都爆炸,臭豆腐让你再忘不了!”(1)
“臭里藏香,一尝成瘾。”(1)
“品尝臭豆腐,品味非凡生活。”(1)
独一份的吃食,再加上独特的臭味,很快就吸引不少人聚过来。
“来!给我一份尝尝!”
正如之前张希瑶说的那样,来这条街的人都不差钱。
尤其这些读书人对于新吃食是好奇的。
没一会儿,剩下的臭豆腐全部卖光。有些书生没买到,大呼可惜。
时间尚早,还不到午时,三人就全部卖完了。
收拾摊位时,张二伯觉得这生意可做。10斤豆腐,可以卖40份,那就是80文钱。除去税,还有70文钱,比种地来得强。
而且豆腐跟鸡蛋不一样,不需要五天一回,可以天天卖。
张希瑶没什么意见,“那咱们再去买豆腐吧?”
张婆子觉得要是天天卖豆腐,炉子和瓦罐天天背过来,太重了。
张二伯就想了个办法,把炉子和瓦罐放到东市的铺子里,跟租户商量,暂存一下。
对方也答应了。
这次卖完东西,他们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先去找豆腐摊买十斤豆腐。
虽说今天臭豆腐卖得很好,他们也不敢买太多,怕卖不完就砸手里了。
张希瑶将赚来的钱,62文是净利润,她分了二十文给张二伯,又给阿奶二十文。
张婆子哪肯要她的钱,“这是你自己的方子。冒这么大风险做的吃食。奶不要。你自己攒着吧。”
张二伯也不要,张希瑶却坚持要给,“二伯帮我卖臭豆腐,就不能在家开荒。要是不给钱,下回阿爷就不让你们过来帮我了。”
张婆子觉得两个人看摊位有点浪费,“我觉得两个人只守着一个吃食摊子不划算。咱们要是多会几样就好了。”
“要不然明天我弄些鸡蛋过来卖?”张二伯也觉得两个人有点太浪费了。但只让阿瑶一个人过来卖货,不安全。他一个人过来也不行,因为炸东西和收钱得两个人。
做生意是一阵一阵的。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客人光顾。
张婆子立刻否定他的提议,“那个收税的人不是说了嘛,只能卖小吃。鸡蛋不行。”
张希瑶倒是想起一样吃食很合适,这边根本就没有,最关键的是价格很便宜。
她兴冲冲道,“阿奶,咱家有豌豆吗?”
张婆子微怔,“我们家没有,但村里有人家种的。你要用它做吃食吗?”
“对!我想做个吃食。到时候让二伯跟我一起卖,咱俩也算搭个伴。”张希瑶已经想好了。
张婆子想开口询问,但张希瑶却要保密。
他们快到村子时,路过开荒地,三人跑过去向他们汇报好消息。
陆氏没想到那么贵的臭豆腐居然真能卖掉,有钱人的口味可真独特。
张二伯又把他们明天还打算去卖豆腐的事说了。
张老头有点不高兴,“咱们开荒呢,得趁着天气还好,把粮食种下去。要不然就赶不上秋收了。”
还是张婆子了解自家老头子,她把阿瑶分给张二伯二十文工钱的事说了,“这臭豆腐生意是阿瑶想出来的。她把自己嫁妆钱都掏出来了,咱们也不好白占她便宜。她也不好一直让老二帮忙。所以就让老二给她当帮工。”
张老头一听有二十文钱,而且只做半天工,确实比较划算。现在许多汉子到镇上都找不到活计呢。他儿子能有二十文的收入,已是相当难得,他不再多说,“那行。”
张希瑶要回家处理豆腐。这个明天要卖,现在必须得处理。
张婆子和张二伯还没吃午饭,吃完饭就得过来帮忙开荒。
张希瑶看着这拉嗓子的杂粮馒头,心下叹了口气。还是得赚钱,天天吃这个,她可受不了。
吃完饭,张婆子就拿着镰刀要去地里忙活,被张希瑶叫住,“阿奶,豌豆?”
张婆子这才想起来,她扭头看向张二伯,“这吃食算咱们家的。那二十文钱给我吧。”
现在还没分家。除了父母分的一点私房钱,他们的收入都得上交。
张二伯立刻掏兜,他手心还没捂热就交出去,盯着铜钱的眼神有点依依不舍。
张婆子抽抽嘴角,装作没看到。
张二伯拿着背篓和镰刀去地里了,张婆子去隔壁买了二十五斤豌豆。
其实在粮店里,豌豆价格比黄豆还要贵一点,但这不是从农民手里买的嘛。价格肯定要比粮店便宜一点。隔壁的大婶就按照往外卖的价格给她了。
这豌豆晒得很干,需要泡三四个小时才能磨碎。张婆子也不急,先下地去了。
张希瑶则继续在灶房忙活她的豆腐。
她将豆腐蒸好后就去地里帮着开荒。这时候农具是相当贵的,他们家除了镰刀是铁制的,其他农具都是木制。大伯挖地用的锄头居然还是从里正家里借的。至于张希瑶上辈子用过的铁锨、铁耙子,他们家根本就没有。
她想打一个,也没有钱!她也不打算劝家里人,因为他们不容许她浪费!
除了大伯负责刨地,其他人负责割草。要是秋天,开荒前先放火烧。可这是夏天,绿油油的草根本烧不死。
大家将大量的草抛到沟里。张希瑶觉得这草扔了太浪费,其实可以用它沤肥!于是她就让大家把草全堆在地头,然后把土埋住草,这草自然会腐烂。
张大伯见侄女这么能折腾,“你确定能沤肥?”
“能!”张希瑶斩钉截铁。因为她小时候也挖过地,那时候用的是铁靶子刨,让草根往上,盖住草。草就不能活,还能肥地!
这古代没有那么多锄头,所以先割草再刨地,他们刨地也会把草根往上,目的是让草死掉。但这些有人高的草杆子就扔到沟里不用了。其实它一样可以肥地。
虽然她言之凿凿,但张大伯忙了一上午,累得直不起腰,根本不愿多干。
张希瑶也能理解,毕竟古代的地谁种谁知道,她接过锄头,自己一点点把泥土给刨到草上面,盖住草。
看她这笨手笨脚的模样,张大伯歇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就过来帮忙。
张婆子抱着一大堆草过来,看着他俩的杰作,“你俩搁这堆坟包呢?!”
张希瑶看了眼,还真是!越瞧越像坟!她尴尬得挠头,“我这是为了堆肥!咱们家的肥料太少了。这地是刚刚开荒,里面有好多石子,沙土,没什么营养。得多施肥才能养回来。”
别看这地的草长得有一人高,可它并不全长草。有许多地方是光秃秃的。这么说吧,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这块地,它就像牛皮癣!有癣的地方,草长得就特别茂盛,没癣的地方寸草不生。
当然,如果它是块好地,也不至于一直留到现在。
大家忙了一下午,个个累得直不起腰。回到家,饭桌上依旧是馒头、青菜和咸菜,每天不换样。连块肉都没有。
张希瑶穿过来这么久,除了那日吃了一个鸡蛋,她真的一点荤腥没沾过。她现在光听到“肉”这个字,她都能馋得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