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清姿这么一闹,好好的赏梅宴顿时成了笑话。
沈家原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今日会来这么多人,也不过是看在昌平公主和华阳郡主的面子上。结果她们捏着鼻子纡尊降贵的来了,竟然看了这么大一场戏。
尤其是想到沈家人的做派,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禁迷惑,华阳郡主究竟是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户人家,哪怕顶着抢人姻缘的名声也要嫁进去?
还有那沈绍安,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物,竟然能把华阳郡主迷成了这样?
旁人都走了,孟芷岚自然不肯多留,沈家这样的地方,若非为了尽快退婚,她真是一辈子都不想踏进来。
孟芷岚终究是没能走成,还没走出前院,后面便有丫头顶着风雪追上来:“孟姑娘,老太君请孟姑娘去松鹤堂。”
听了这话,孟芷岚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丫头道:“怎么着,你们沈家这是想把我扣在府里不放吗?”
那丫头哪里敢认这种话,当即叫起屈来:“孟姑娘恕罪,奴婢只是个负责跑腿传话的,只是听老太太吩咐,请姑娘去松鹤堂,旁的奴婢并不知道。”
孟芷岚看着她别有意味的笑了笑,看着漫天风雪道:“也罢,你不过是个丫头,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说完,孟芷岚带着立秋立冬往松鹤堂去。
今日赏梅宴,事情闹得这样大,参加宴会的宾客当时虽然没说什么,回头还不定穿成怎么样。依着沈家爱面子的习惯,想来是要让她帮着澄清此事的。
巧了,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廊下有丫头远远瞧见孟芷岚主仆,当即掀了帘子道:“孟姑娘来了。”
屋里众人面色沉郁,老太君尤甚。
梁氏笑道:“到底是个孩子,也是冲动了些。”
三夫人王氏却搂着自己的女儿道:“孩子?有那么大的孩子?明年就要芨筓的孩子?只可怜我的慧姐儿,日后可怎么活啊!杀千刀的,怎么就有这样歹毒的人!”
四夫人林氏侧着头用帕子掩了嘴与自己的女儿说些什么。
四房的女儿今年才八岁,远不到说人家的时候,是以前头几房抱怨的时候,林氏都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只有二夫人吴氏低着头死死地攥着帕子,心中翻腾着汹涌的恨意。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知道清姿今日到底闯了多大的祸事。
算计孟芷岚那死丫头没算计成,反而给自己招了一身麻烦。最要命的是,华阳郡主今日可是从头到尾都在的!也不知郡主可会为了今日的事,迁怒安哥儿?
孟芷岚进来后,看了眼屋里的阵势,忍不住笑了。上前一步福身行礼,“见过老太君,老太君安。”
“哼。”
老太君冷冷的看了眼孟芷岚,眼底满是嫌恶鄙夷,仿佛看到了什么碍眼的脏东西。“托你的福,没死就是万幸了。”
孟芷岚闻言挑了挑眉,眉眼锋利如刀:”老太君这是在怪我了?难不成我就活该被人戴上两面三刀,构陷亲表妹的罪名不成?”
说着她笑了一声,“若果真如此,那还真是没天理了。”
沈老太君气的脸色铁青,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一旁的陈嬷嬷连忙拍抚着老太君的后背劝道:“老太太莫要动气,孟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待明白了,就会知道老太君的好意。”
孟芷岚嗤笑一声,瞧瞧,这就是沈家人,只能她们算计别人,别人是不能反击的,否则就是不懂规矩不知礼数不知好歹,反正他沈家人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理所应当的。
“瞧陈嬷嬷这话说的,好似是我气到了老太君一样。”孟芷岚眼神轻蔑,嘴角微勾,满满的嘲讽不加掩饰,“来了这么久,站的腿都疼了,原来这就是沈家的礼数,今个儿我算是长见识了。”
刚缓过来的沈老太君:“……”
几房夫人怕老太太被气出个好歹,正准备开口训斥,结果就听外面小丫头传话:“老太爷来了,问老太爷安,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安……奴婢给七爷请安。”
屋子里众人面色各异,唯独孟芷岚噗嗤一声笑出来,摆弄着帕子状似无意道:“这打帘子的丫头还真是有意思的很,这见人下菜碟的功夫,倒真是……”
沈老太爷一进门就看到立在堂中的小姑娘,扭头看向一旁的丫头:“你是怎么伺候的?孟姑娘来了这么久,连个椅子都没有放!”
说着看向老太君:“听闻你这些年一直吃斋念佛,莫不是佛经念多了,连如何管教下人都不知道了吧?”
沈老太君这会儿是真的喘不过气了,伸手指着老太爷嘴皮子哆嗦了好半响,却说不出话来。
然而纵使如此,老太爷却恍若未闻的在丫头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屋里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们,声音说不出的威严:“今日的事,方管家已经跟我说了。清姿言行失仪,撒谎成性,品德败坏,禁足半年,抄写《女德》《女戒》一百遍,不许任何人求情,不许任何人代笔。另外,你须得给孟姑娘赔礼道歉。”
沈清姿闻言躲在二夫人怀里呜呜咽咽的哭,心里却愤恨不已,让他给孟芷岚道歉?简直做梦!凭她也配!
二老爷见状觑了眼老爷子的脸色,立刻斥责沈清姿:“孽女!还不赶紧给你表姐道歉!若是不能求得你表姐原谅,你就去家庙待着吧!”
“爹!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向她道歉?不过一个克父克母,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婚书缠着哥哥不放的贱人,我凭什么要向她道歉?她配么她?”说着沈清姿红了眼眶,恶狠狠的瞪着孟芷岚道:“想赖上我哥赖上我们沈家?你做梦!我告诉你,等你那个短命鬼的爹一死,看谁还能护着你!到时候,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孟芷岚眼神冰冷,立秋见状直接走上前去,快狠准的给了沈清姿两个巴掌,打的她脸颊立刻红肿起来,恶狠狠的看过来:“贱婢,你敢打我!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孟芷岚理都不理沈清姿,这种没脑子又爱叫嚣的蠢货,不配跟她说话。她只看着老太爷道:“当年这桩婚事是沈家求来的,我母亲看在与你家二夫人的情分上应下来的。怎么如今在贵府嘴里,倒成了我孟家不知廉耻,缠着沈家不放了?我一早就说清楚了,这些年我与沈公子并未见过面,也没什么感情,希望解除婚约。可你沈家一而再再而三避而不提,如今这般老太爷作何解释?”
沈老太爷被一个小辈说到脸上,苍老的面皮瞬间肿涨,沉默片刻才道:“清姿出言不逊,冒犯了孟姑娘,是她的不是,我做主将她送去家庙待上一年,清修赎罪,孟姑娘可还满意?”
“沈姑娘是你沈家的人,如何处置是你沈家的事。纵使过上一半月的病重了把人接回来,我又能如何?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是不是?”孟芷岚扯了扯嘴角,家庙?沈清姿那样的人会老实待在家庙才怪!
“孟姑娘不要得寸进尺的好,你莫要忘记了,婚书一式两份,不止你手里有,我沈家手里头也有。”老太君冷眼看着老爷子与孟芷岚好声好气的周璇,心里的怨气再忍不住,“若是沈姑娘欺人太甚,这婚书……”
“闭嘴!我看你是糊涂了,来人扶老太太进去休息,拿了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章院正过来。”沈老太爷最近一直在思考着老七那天说的话。
胡德勇是程阁老的人,程阁老支持的是三皇子。虽说最近三皇子和舒贵妃母子独得盛宠,风头无量,是最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可偏偏皇上只是囚了太子,并未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处罚,而且凡是奏请皇上废太子的折子全都留中不发,请求改立三皇子为太子的折子也被压了下来。
老爷子总觉得这里面不对,怀疑这是皇上与太子联手演的一出好戏,就是为了把幕后之人一网打尽。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云州传来的消息,老爷子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因而,老爷子决不允许和孟家闹翻。
老爷子虽然多年不曾理事,但一家之主的威严仍在,厅中众人大气不敢出。
尤其是一旁还有个浑身冷飕飕的,摸索着腰间绣春刀的沈七爷,就更没人开口了,生怕哪里惹了沈七爷不喜,被他一刀劈了。
唯有孟芷岚笑而不语。
很快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来,一左一右扣着沈清姿的双手把人押出去。沈清姿这才慌了,大声哭喊着:“我知道错了,祖父,我给表姐道歉,我给她磕头还不成吗?祖父,我知道错了,我要不去家庙,我不要去……”
沈老太爷不为所动,这个孽障哪里是知道错了,不过是为了不去家庙,什么事儿都能干的出来罢了!他今日饶过她,过几日她便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二夫人吴氏见状哭着跪在孟芷岚面前:“岚姐儿,都是姨母的错,是姨母没有教好清姿,你要怪就怪我吧!求求你放过她吧!她还是个孩子,在家庙待上一年就毁了!姨母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磕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蠢妇你给我闭嘴!”沈老太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实在是吴氏干的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沈家还不得落上忘恩负义,仗着情分辈份逼迫小辈的名声?“来人,把二夫人送进祠堂里好好反省!”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明设置时间15点,结果直接给我发了嘤嘤嘤……求求你们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