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回

姜扶笙已然失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扎他。不防他忽然撒手,尖锐的簪尖一下扎入他胸膛。

她黝黑剔透的眸底清晰地倒映出眼前的情景。殷红的血珠涌出来,一粒一粒顺着金簪往下落。周遭一下安静下来,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复存在。她松开手不知所措地看了赵元承一眼,下意识想去查看他的伤势又僵住,手颤抖得厉害,他……他怎么不躲?

赵元承步步逼近,眼底猩红,宛如阎罗在世:“继续!”

姜扶笙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脱力摔坐在地上,张了张嘴过了片刻才找回理智:“是你先害我妹妹她们的……”

赵元承害死了她两个妹妹,她根本无须心虚,给妹妹们报仇天经地义……

即便如此想,还是抑制不住浑身抖如筛糠。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对人下杀手。此刻她做了,这个人还是赵元承。

“长姐……”

“姐姐……”

两道俏丽的身影朝姜扶笙飞奔而去。

石青站在远处看着。

赵元承扫了他一眼。

石青缩了缩脖子,知道主子是不满他擅自做主将人放出来。可他再不把人带来,主子就要被姜姑娘给扎死了,他还能眼睁睁看着不成!

姜扶笙闻声回头,一时又惊又喜:“扶摇,扶光!”

是她的两个妹妹!

她们还活着!

姜扶摇和姜扶光一左一右将她扶了起来。

姜扶笙不敢置信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激动得直掉眼泪。

“终于找到你们了。”

眼看着她们穿戴整齐,脸色也好,她才放了心,伸手紧紧抱住两个妹妹。

“姐姐,我好想你……”

三妹姜扶摇只比姜扶笙小一岁。但她是家里胆子最小性子最软的孩子,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一见姜扶笙便忍不住哭起来。

“长姐这些日子为我们担惊受怕,一定吃了很多苦。”

四妹姜扶摇今年才十五,年初才刚及笄,眉眼有几分英气,自小便是个有主见的。家里出事之后她们姊妹二人在一起,反而是她照顾安慰年长的姜扶摇居多。

她低头蹭蹭姜扶笙的肩,语气里满是心疼。

“你们两个没事就好。”姜扶笙心中欣慰:“他没有对你们怎么样吧?”

姜扶光摇头:“有人绑了我们关在一个破屋子里,一天只有一顿残羹剩菜,没有人管我们。小侯爷救了我们。”

“他给我们吃了昏睡的药,睡了一日一夜。”姜扶摇在一旁补充。

“谁绑了你们?”姜扶笙不由问。

姜扶摇二人摇头:“不知。”

赵元承看着她们,姊妹三人抱在看着总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血滴在他身前的地上,在脚边积成了一片鲜红的小洼。

石青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子,先进屋子属下替您包扎一下吧?”

再这么任由血流下去,主子不得血尽而亡?

姜扶笙闻声想起方才的事来,松开两妹妹看向赵元承。

他好像没有痛觉,簪子横在胸前,身姿依然挺拔。

姜扶摇和姜扶笙分别站到了她左右,和她一起面对着赵元承。

“扎的人都不急,你急什么?”赵元承话是和石青说的,眼神却落在姜扶笙身上。

他唇角勾起淡淡的嘲讽,神色平淡看不出丝毫痛苦之色,那金簪好像扎在别人身上与他无关。

姜扶笙心中一跳,咬咬唇往前一步,抬头看他:“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我给你请大夫,你需要什么赔偿可以和我说。但是我要先带她们走。”

扎伤了赵元承她理当承担责任,这一点她不推诿。好不容易找到妹妹们,还是要让她们在身边她才能安心。

爹娘和兄长他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眼下上京只有她们姊妹三人相依为命了。

“先替我包扎。”

赵元承收回目光朝屋子而去,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姜扶笙望着他的背影迟疑了片刻,叮嘱姜扶摇二人道:“三妹四妹,你们在这等我。”

伤是她扎的,替赵元承包扎无可厚非。已然伤成这样,他应当不会像之前那么无礼了。

姜扶摇拉着她手,担心地望着她。

“长姐,你和小侯爷好好说,他不是坏人。”姜扶光则往前走了一步,清澈的眼眸盯着她不放心地叮嘱。

姜扶笙点点头,跟着赵元承进了屋子。四妹能这样说,那她们在赵元承手里应当没有吃苦。

进门便看到屋子里摆着黑漆描金榉木翘头条案,镂空喜鹊登枝花纹。条案上摆着香炉烛台,地上有两只蒲团。

赵元承进了里间。

姜扶笙跟了进去,进门处瓷秘色纱幔帐挽起,里头陈设简单清雅。北墙朝南摆着罗汉床,上头铺着草白环纹直罗软垫。西墙朝东处摆着一对镂刻梅支的朱漆圈椅,中间放着同花纹材质方几。

再往里应当就是卧房了,姜扶笙停住了步伐没有跟进去。

片刻后,赵元承提着一只紫檀药箱出来了。

他走到罗汉床前坐下,看向站在一旁的姜扶笙:“站在那里做什么?等我给你倒茶?”

姜扶笙到底理亏,抿了抿唇走上前去,不言不语地打开药箱,却又怔在那里。

药箱中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药盒瓷瓶有十数个,她不知该取哪个好。

赵元承取出一只色泽温润的白釉蓋盒递给她。

姜扶笙接过来,又在他的注视下伸手去取纱布团。赵元承一直盯着她,她心里慌得很。也不知怎么弄的,东西才拿出来手中便一滑,一下拉出一大截细纱布来。

“等一下。”

姜扶笙窘迫不已,赶紧蹲下身去捡。

“姜扶笙。”

赵元承忽然唤她。

姜扶笙蹲在他身前,闻声抬起脸来看他。

赵元承倾身勾住她下巴,俯视她:“要是石青不带人出来,你是不是真准备杀了我?”

“没有……”

姜扶笙一口否认,摇头试图摆脱他的掌控。这种话自然不能承认。何况那一下真扎上去时,她也吓得不轻,腿软得站都站不住又怎么能杀他?

赵元承唇角翘起,捏着她下巴凑近,乌浓的眸子渗着寒意:“所以,你是怎么确定你两个妹妹死在我手里的?”

姜扶笙怔住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

她是怎么确定的?是陆怀川和她说赵元承毒杀了她的两个妹妹。赵元承方才又是那样的态度,她信以为真了,一下便失去了理智。

“是陆怀川告诉你的。”赵元承猜到了。他松手坐直身子理了理衣袍,偏头看着她说话慢条斯理地:“因为陆怀川是你夫君,所以你无条件地相信他说的话?相信我为了报复你,会杀了你两个妹妹泄愤的人?”

姜扶笙一时有些失神。

苍白的俊脸在眼前浮现,陆怀川总是温和又深情地看着她。

陆怀川待她如珠如宝,处处为她着想。三年来,陆怀川已经成了她最信赖的人。

她从未怀疑过陆怀川。

她摇摇头:“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也许吧。”赵元承握住金簪一把拔出,只微微皱了皱眉,哼都不曾哼一声。

姜扶笙就要起身查看。

赵元承在衣摆上随意蹭了蹭金簪上的血迹,单手摁住她,很认真地将金簪斜簪回她发髻中。

姜扶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鸦青长睫不自然地轻颤。她实在害怕和他这样的近。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如今也不知道是谁陷害的。”赵元承将簪尖缓缓插/入她发髻中,面上是难得的正经端方:“你对任何人都该有防备之心才对,你说呢?”

他说着收回手。

姜扶笙看着他,唇瓣微张想说什么却喉间涩然,最终只应了一声:“好。”

这一刻,他乌浓的眸底似有怜爱,像极了当初对她呵护有加的小郎君。

她站起身避开他的目光将纱布放到一侧:“你脱了衣裳,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

“你来。”赵元承身子后仰,两手撑着罗汉床偏头看着她,神色玩味。

姜扶笙忽略他的眼神,低头伸出手去解他襕衫上的盘扣。她手小小的很灵巧,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专注地解开了他襕衫的盘扣。敞开襕衫之后,露出里面的牙白中单。

她拉开了他的衣带。

“不愧成亲了,嫂嫂伺候人很熟练。”赵元承扯起唇角抬头笑看着她。

姜扶笙手底下一顿,心中羞恼,白皙剔透的脸蓦然红到耳根。不想他受了伤还这般言语羞辱她,方才那一下扎得他不冤枉。

“里间有水。”

赵元承懒散地指了一下。衣衫散开露出冷白结实的胸膛来,腹部肌块分明线条流畅。伤口处的血迹不仅不减他的风采,反而更显出几分男儿气概来。

与陆怀川的病弱截然不同。

姜扶笙猝不及防,慌忙转开目光。

赵元承转头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眸色晦暗。

姜扶笙很快打了一铜盆水来,浸了帕子起身上前。

赵元承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身旁:“坐这。”

姜扶笙不信他有这么好心。但弯腰在他跟前似乎更危险,她迟疑了一下捏着帕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赵元承转身将伤口对着她。

姜扶笙目不斜视,盯着头伤口处小心擦拭,分毫也不敢看别处。可那敞露胸膛好像会散发热气,蒸得她脸越发的烫,呼吸都有些乱了。

她极力克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赵元承盯着眼前触手可及的脸。她脸才不过他巴掌大,瓷白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晕。黛眉弯弯杏眼圆润,卷翘的睫毛又长又密,乖恬的长相与从前一般无二。只是跟了陆怀川之后她少了从前的灵动活泼,而且越发的寡言。

从前他说她什么,她就没有不顶嘴的,如今倒似个锯了嘴的葫芦。

他的目光越过她如画的眉眼,落在红润的唇上。唇瓣仿佛浸染了一层蜜色,泛着柔和的光仿似乎诱人一亲芳泽。

姜扶笙逐渐冷静下来,动作顺手了不少。待血迹擦拭得差不多了,她放下帕子,取了白釉蓋盒沾了药粉轻洒在他伤口上。

“包起来就好了。”

姜扶笙拿起纱布,踌躇着没有问出口。

她想问他能不能自己将纱布绕在身上,但看他眼神便知他不会同意的。

赵元承笑着摊开手,示意她动手。

姜扶笙攥了攥手里的纱布卷,最终贴了过去。包扎好了就能带妹妹离开了,以后都不会再和他有交集。

她手环到他身后,周身铺天盖地都是他身上的清冽香气,混着血腥气将她包围。她脸颊连着耳朵都一片滚烫。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想尽快离开这里。

陆怀川还在外面等她。

“你脸怎么这样红?”

缠最后一圈纱布时,赵元承问了一句。

姜扶笙手一抖不由看他,怔愣的模样像只懵住的小鹿。

赵元承骤然贴近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软软润润的,唇上仿佛沾上了记忆里的甜香。

姜扶笙措手不及,唇瓣被温热触过。她惊愕地怔在那处抬手指着赵元承,一时难以置信。

“你……寡廉鲜耻……”

她骂不出什么来,又羞愤难当,下意识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赵元承被她打得偏过脸去,又回头望着她。双眸灼亮唇角还带着笑,没有丝毫悔意。

“我两个妹妹我带走,你赎人花的银子我会派人送到府上。”

姜扶笙实在不想再与他共处一室,当即起身往外走。

耳中听得赵元承在身后道:“只要她们愿意跟你走,我分文不要。”

姜扶笙足下顿了顿,赵元承这话是何意?妹妹们还能不愿意跟她走?

赵元承将身上缠得差不多了的纱布理了理随意掖住,进里间翻了一身衣裳套上跟了出去。

外头。

姜扶笙一出来,姜扶摇姊妹二人便围了上来。

“姐姐,小侯爷伤怎么样?”

姜扶摇不放心地询问。

“他没事。”姜扶笙不想提赵元承,一手一个牵起两个妹妹:“我们回家。”

赵元承靠在廊柱边含笑看着她们。

“姐姐……”

姜扶摇停住步伐欲言又止。

姜扶光低头局促道:“长姐,我们就住在这。”

“为什么?”姜扶笙蹙眉。

这是赵元承的地方,她们做什么要留在这?

那姊妹二人默契地低下头,都不说话。

姜扶笙看看廊下的赵元承,再看看自家两个妹妹,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

“扶光,你说。”

她神情严肃起来。

从前这般严肃对待妹妹们的只有爹和娘。如今爹娘不在身边,她做长姐的要尽本分管束好她们。

姜扶摇眼底见了泪光。

“长姐,我说了你别生气……”姜扶光也看了看不远处的赵元承:“小侯爷当初赎我们时和我们说好了,出来就留在他这里……”

她低下头没有说下去。

“这不就是外室吗?”

姜扶笙明白过来。

赵元承没有害死她两个妹妹,却让她们做他的外室,用以羞辱她、报复她!

“咱们不做这个外室,银子我有。”姜扶笙牵过她们便要离开。

“姜守庚在朝为官多年,虽然足够圆滑,但也做不到面面俱到。他在大理寺任职时得罪了不少人,如今那些人正蛰伏在暗处正伺机而动。表哥他一介废物,两个活生生的人都能看成死的,你确定她会像你一样用心护着你这两个妹妹?”

赵元承仍然闲闲地靠在廊柱上,只几句话便叫姜扶笙停住了步伐。

姜扶光小声道:“长姐,我和三姐都商量过了。姐夫为我们全家奔走已然尽力了,我们不能再连累你们。尤其是长姐你,倘若我们在陆府短住还好,长久住下去不只是你婆母容不下我们,西院那叔母和老夫人也都不是吃素的。”

原先家中没有出事的时候姜家还好,如今爹成了罪臣,她想想也知道长姐在府中处境必然艰难。她不想再给长姐添负担了。

姜扶笙一时没有说话。

扶光说得极有道理,她们二人留下来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可她怎么忍心叫两个妹妹做赵元承见不得光的外室?

外室,那是生了孩子都有可能不被承认的存在,比之大户人家的通房婢女都不如。

日后赵元承娶了正室,随意使些手段都能叫她两个妹妹生不如死。

“姐姐。”姜扶摇擦擦眼泪道:“我们早不是尚书府的小姐了,小侯爷能给我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

她是感激赵元承的。

在教司坊那些日子简直是她的噩梦。哪怕就是洒扫也少不得那些男子黏腻的目光打量,苍蝇一样恶心人又甩不脱。

那些日子她每日都做噩梦,醒来就默默流泪,也不敢让小妹知道,怕她担心。

现在这里没有那些苍蝇,至少眼下清静。

“不行。”姜扶笙紧紧牵着她们的手,还是不想留下她们:“你们先跟我去。我回去将余下的嫁妆盘一下,再借些银子给你们买个宅子。”

这一阵子为了爹的事情奔走,她手头的银子都用空了,嫁妆也变卖了一部分。余下的凑一凑,买个一进的宅子应当足够了。

“长姐……”

姜扶光正要拒绝。

“咚咚咚——”

门口传来门环叩门的声音。

“扶笙,你在里面吗?”

陆怀川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姐夫。”

姜扶光看向姜扶笙。

姜扶笙怔了怔,陆怀川不是在马车那处等她吗?他悄悄跟过来了?

“看看,我就说我这表哥是个假君子。说好了等在马车那,还不是悄悄跟到这里来了?”

赵元承仿佛猜到了姜扶笙心里的想法,轻笑着开口。

“他是担心我。”姜扶笙替陆怀川辩驳。

赵元承乌浓的眸子沉了沉,又露出几许笑意,老神在在道:“让他进来,正好你们也商量商量。”

石青走过去打开了门。

“扶笙……”陆怀川跨进门槛,瞧见姜扶笙牵着两个妹妹站在院中,面上的焦急凝固了一下很快恢复了自然:“三妹四妹……”

他曾怀疑过宁安的消息。但是宁安一口咬定姜扶摇和姜扶光已经被赵元承毒死了。

那这两个好端端站在姜扶笙身边的人是谁?

“三妹和四妹没事。”姜扶笙拉着两个妹妹上前:“夫君,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带她们回家。”

陆怀川瞧了一眼廊下的赵元承,心中惊疑不定。宁安做事一向稳妥,是赵元承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以为姜扶摇二人被毒死了?这样做对赵元承有什么好处?

“夫君,你怎么了?”

姜扶笙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陆怀川神色很不对。她不由想起赵元承方才在屋子里对她说的话。

“你对任何人都该有防备之心”。

为什么陆怀川神色变幻不定?两个妹妹安好,他不高兴吗?

“我是太欢喜了。”陆怀川回神,笑容和煦温暖:“这一下你不用寝食不安了,我们走吧。”

他说着便要带她们离开。

赵元承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小小的院落似乎危机丛生。

“姐夫,我不去了。这里挺好的。”

姜扶光松开姜扶笙的手,倔强地不肯往前走。

长姐很不容易了,她不想让长姐更辛苦。

姜扶摇见状也不肯走了。

“这是怎么了?”陆怀川询问。

姜扶光说了事情的原委。

姜扶笙望着陆怀川,想他劝劝两个妹妹。

“既然妹妹们自己有主意。”陆怀川望她,斟酌着道:“不然,听妹妹们的吧。”

姜扶笙闻言看向他一时难以置信。她以为陆怀川会和她一样劝两个妹妹和他们一起回去……

难怪赵元承说让陆怀川进来商量是那种语气,他早料到陆怀川是这种态度?眼前的陆怀川与她所认为的陆怀川好像不同。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赵元承笑了一声:“石青,送客。”

对于陆怀川的表现他很满意,这才是陆怀川的本性。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石青抬手:“陆主事,请。”

陆怀川牵过姜扶笙往外走。

姜扶笙挣脱他的手站在原地。她只是看着乖恬温软,骨子里其实刚强。要她眼睁睁看着三妹四妹沦为赵元承外室,她做不到。

“扶笙。”陆怀川叹了口气,面上有了几分无奈。他凑到姜扶笙耳边,同她耳语了几句。

石青在一旁盯着陆怀川,耳朵微动。

姜扶笙闻言面色骤变,定了定神道:“若是如此,我更要带她们走。”

“好。”陆怀川应了:“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你们跟我走。”姜扶笙拉过姜扶摇二人,不容她们再多言。

“您就这么让她们走了?”石青看赵元承。

“出入是她们的自由。”赵元承不以为意:“陆怀川说了什么?”

石青懂唇语,且耳力过人。

“似乎是说姜姑娘的大哥出了什么事。”石青走近了,奇怪道:“能出什么事?咱们的人怎么没送消息来?”

主子派人跟着姜老爷等人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按理说他们这边的消息应该比陆怀川早才对。

赵元承思量着道:“派人盯着他了?”

“是。”石青上到廊下,看到他新换的衣衫胸口处又濡湿了,上前查看:“这是怎么包扎的?”

那纱布掉了,伤口裸露着有鲜血渗出。

石青扶着他进屋子,预备重新替他包扎。

赵元承接过纱布,熟练地缠绕起来。

石青站在一旁忍不住道:“您要让姜姑娘和陆怀川反目成仇,也不至于如此对待自己吧?”

他就不明白主子到底怎么想的。

赵元承低头手在伤口处打了个结:“不见些血如何叫她信我?”

莫山走了进来,朝赵元承行礼:“主子。”

“何事?”赵元承拢好衣裳看他。

“侯爷派人来寻您。”莫山道:“他等您一起去曹参政家用午饭。”

石青闻言不由看赵元承。曹参政在朝中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侯爷与曹参政常有往来,昨日透了信说曹参政有心想将家中长孙女许配给主子。今儿个去说是用饭,实则是相看。

不知主子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