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景明日暖。
陆瑾在聂无辞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就准备出门。
“你就不能早点睡吗?”聂无辞抱怨道。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就是睡着了也不安生,现在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自己背黑锅倒是不在意,可是看着这个男人一天天的憔悴不堪,聂无辞就心疼的不行。
可自己又不是沈言溪,这个狗男人哪里肯听自己的。
“无辞啊,我也想早点睡啊,可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情,你觉得现在谁能替我?”陆瑾无奈道。他本身又不是勤劳的人,不就是被现实逼到这份上了么?
“……”聂无辞无言。这就是自己最无能为力的地方、很多时候只能看着他心疼,却丝毫帮不上忙。
“你就不能教教我么?”
“教你什么?比如教你练兵?就算把你教会了,你是练兵呢,还是跟着保护我呢?”
“……”答案不言自明。她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这个男人身边。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咱们是草台班子,慢慢就好了。等正规了,我也就能腾出手来了。”
“……”聂无辞用手抚平了陆瑾衣服上的褶皱,嘴里却没有再回应。就算忙完这个了,你不是照样还要忙别的么?
聂无辞手上动作不断,眼睛更是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才满意。就是这脸色……
“一会儿你去别处吗?”聂无辞抬头问道。
“是你有别的事情吗?”
“如果你走的不太远,我想去把咱俩衣服洗一洗。”
“你去洗?”陆瑾皱眉道。
“也没有别人啊,我们总不能不洗衣服吧?”聂无辞也无奈,自己肯定是不擅长这些事情,但总归是需要人去做。
“你不是寸步不离的么,这才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让人拿给那些妇人,总不能白吃我们这里的饭吧。”陆瑾说着话就出了门。
聂无辞脸上的笑容化开了,口是心非的男人。
现在两人是种很奇怪的关系,别人看着他们住在一起,实际上两人却又没那种关系。
但聂无辞很满足。她有时候甚至会恍惚,他们好像是已经很久的夫妻。他忙碌时自己在边上默默伺候,他外出时自己步步不离。虽然不是经常说话,但一切都很好。
她知道他全部的心里都放着沈言溪,白天偶尔闲暇时就静静的看着水面发呆。晚上总会跟沈言溪写很长的信。甚至就在梦里也是一惊一乍的喊着“夫人”。
聂无辞真的很羡慕沈言溪,在人生最好的时候遇见了这么一个不光能力出色关键还重情的男子。
但正是这样的他,反而让自己更加的喜欢。
她也很幸运,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遇见了他,虽然有点晚,但终归是遇见了。
她并不着急,她还有一生的时间,总能焐热这块冰冷的石头。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聂无辞很快便拿起剑跟了上去。现在虽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但鱼目混珠,马虎不得。
“大哥!”陆瑾出门转了没多久,就遇见了卢苇。
只是今天的卢苇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穿着倒是整洁了很多,可这两眼乌黑,脸色发白,走路左摇右晃是什么鬼?
对面的卢苇也深有同感,自己这兄弟一天比一天憔悴。看看今天都什么样了!两眼乌黑,脸色发白的。原来不理解,现在明白了。
“兄弟!”卢苇尴尬的笑了笑,今天起的有点晚了,到现在感觉两腿都在打摆子。
“大哥,你这是……”陆瑾关心道。
“兄弟,哥哥现在理解你了,这女人与女人还真不一样啊!哥哥过去这些年算是白活了。”卢苇拍了拍陆瑾的肩膀一脸感叹。
(⊙??⊙)都忘了这茬了,昨天给卢苇找了个女人啊!
这娘们难道真会什么秘法?这一个晚上就把江湖好汉折腾成这样了?
“这个,大哥还是要注意身体啊……”陆瑾劝道,这大哥别过几天就被人榨干了。
“兄弟你也是。”卢苇虽然是这么说着,但那白花花的一片又出现在脑海里。终归是自己年纪大了,要不然也不能败下阵来。
是个鬼!自己的情况和你一样么?
而且陆瑾不照镜子,他也看不到自己的情况。就老听聂无辞和卢苇说他脸色不好,但能不好到哪儿去?无非就是这几天忙碌的很,吃不好住不好而已。
“大哥,我今天抓紧时间整顿练兵,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建房的建房,搞后勤的搞后勤。咱现在上千号人马了,万不能马虎。”
“知道,我先过去了。”卢苇说着话,就左摇右晃的走了。
不说陆瑾好奇,就连聂无辞都好奇,那王二娘的手段这么厉害么,连这刀疤男都扛不住?
陆瑾也没闲工夫多想,没一会儿就在校场上找到了沈落和沈扬。
“你们两个现在提升为都尉,每人三百兵。昨天的那些水匪不是有六七百么,选出四百个最能打的补充到你们队伍里,其他人该种地种地,该修船修船……”
没一会儿功夫,昨天的水匪便全部被赶到了校场上,各个都迷茫的不知所措。昨天不是都说了可以活了么,今天这是做什么?
“安静,都给我听好了。现在是澜江水军挑选能战敢战之士。一旦入选澜江水军,就拥有最好的吃喝、最好的武器、还能优先选择婆娘。但现在澜江水军只从你们这些人里选四百人,最能打的四百人。两两捉对厮杀,胜者就可以入选。败者再比一轮,选出一百人。其余全部淘汰!”
随着陆瑾规则的介绍,沈落和沈杨分别组织人力就开始安排比试。就在这初冬时节,这里散发出了从来没有的活力。
陆瑾看着前面的场景实在抽象,能力高低不一,各种奇葩的场面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好在一个上午总算是完成了既定目标。澜江水军一共六百人全部集合完毕。淘汰的其他人全部扔给了卢苇和许重,毕竟现在的基础建设也很重要。
“你上前来!”陆瑾指着其中一个精瘦的汉子说道。没想到还真让他发现一个人才。
“都督!”来人约莫二十七八,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平庸的脸上眼睛却是极为明亮。一身破衣烂袄也遮掩不住内里的锋芒。
“你叫什么名字?”
“徐山!”
“你这一身本事都是哪里学的?”陆瑾疑惑的问道。
“胡乱练的假把式罢了。”徐山微低着头说道。声音平淡,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看着我,你只告诉我,有没有杀过不该杀的人?”
“没有!”徐山猛然抬头直视陆瑾。这一次反应极为快速,脸上也不复平淡,眼神中甚至还带着恨意。
“有仇?”
“……”徐山低头不言。
“无辞!”陆瑾突然大声一喊。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寒光就从身边划过。再往前看,聂无辞的剑已经顶在了徐山的咽喉。而徐山一步未退,脸上表情依旧平淡。
陆瑾扶额,他不是为了看装比的,而是想看看徐山的武力到底能到什么水平。
“你不怕死吗?”陆瑾怒道。
“来不及!”
(⊙??⊙)好一个来不及!
“现在比划一下?”
“打不过!”
“既然你什么都不在意,刚才又何必冒头?去种地不好吗?”陆瑾无奈道。
“都督说有好吃喝。”
(⊙??⊙)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既然你不说我便不再问。如果你不愿留,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如果你愿意留下,可否暂代个队正?”
“谢都督信重!”
陆瑾直皱眉,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关键这种人不好洗脑。但又有点不舍得放手,水匪里面找个像样的人才实在太难了。
“沈落,徐山在到你手下先当个队正。”
“是!”
下午的流程就是把前天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打乱组队、集中洗脑、纪律训练三件套一个不落。
等到暮色时分,陆瑾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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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十月末。
澜江水帮一边大搞建设,一边大肆扩兵,并以战代练。因为周边大部分水匪人数都不多,所以陆瑾通常兵分两路出击。
到了现在,澜江水军人数已经突破两千人。而整个澜江水帮则急速增加到五六千人。
不说陆瑾这位主管军事的大都督,就是卢苇和许重也忙的脚不沾地。急速扩大的规模既让他们兴奋,又让他们头疼,他们哪里管理过这么大的队伍?
所以通常在晚上的时候,几个人还要聚在一起来讨论。
陆瑾固然自己忙不过来那么多事情,也不一定所有的事情他都擅长。但他有阅历有见识,所以也把方方面面的想法都讲给两人,两人也是边学边干,倒是也进步迅速。
送走了两人,时间已近亥时。陆瑾这才有时间坐在椅子上歇一口气,但脑子里却仍然空不下来。
“你就不能稍微歇歇吗?”聂无辞看着陆瑾现在的样子实在心疼。
“我这不是歇着呢么?”陆瑾笑道。
“你糊弄谁呢,皱个眉头那是歇着么?”聂无辞嘴上虽然不饶,但还是绕到了陆瑾身后给他捏起肩来。
“那怎么才算歇着?这里要什么没什么,要不然你给我跳个舞?”陆瑾笑道。
聂无辞一听跳舞,手上的动作就停住了,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想起这个狗男人第一次看她跳舞的样子。
“你等着。”聂无辞说着话就急忙向里面的房间跑去。
“哎?”还真跳啊?不过还真是好久没再看过了。
经过十多天的集中建设,澜江水帮第一批全木质房子已经交付使用。陆瑾这位水军都督自然优先获得了房子。
许重是个会办事的,陆瑾居住的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而且现在居住的主屋颇大,内里又有多个房间连通。
本来聂无辞跟元方一样都有独立的房间,却就是不去住。反而住到了里面的房间。都一个帐篷里住过了,陆瑾也就无所谓了,爱住哪里住哪里吧。
……
聂无辞换上了最好看的一身衣服,轻纱薄翼之下极致的身躯若隐若现。她仿佛看见那个狗男子眼珠子又掉了出来。
倒不是聂无辞轻浮,动不动就以色诱人。固然她有直接的一面,更关键的是看着那个男人整日操劳,她却无能为力。
如果自己能够让他有上片刻的愉悦,她就觉得是值得的。更何况终归就是他的。
等聂无辞换好了衣服,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情来到前面,身子却一下子顿住了,眼眶雾气弥漫。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个男人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