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祈年一路开到县城医院,等拿到王小念的X光片已经到了傍晚。
“脊柱C型弯曲,Cobb角27度,她需要佩戴支具了。”舒柠拿着X光片,声色凝重。
王小念还坐在医院里的长椅上等他们,她穿的裙子虽然不时髦,但很干净,羊角辫也扎得很用心,是个很爱漂亮的小姑娘。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没有打针吃药就意味着万事大吉。
王小念轻轻晃动着脚玩娃娃,之前的紧张已经荡然无存。
舒柠突然不忍心了。
不忍心告诉她,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需要佩戴“不好看”的矫正支具,成为同学眼里的“病人”,随之而来的还有种种身体上难以忍受的折磨和周而复始的训练。
“最好修型后,这周内就能从工厂那边送来,我需要确定支具和她的适配度。”
“他们有准备Mark II pro,今晚把她送回家不知道几点了,明天再扫描体表,这周末前肯定能送到。”程祈年给舒柠吃了颗定心丸。
“好,那回学校吧,不早了,还要送小念回家。”舒柠收好王小念的X光片,准备到了她家再和她的家长沟通。
托程祈年的社牛属性,回程的时候王小念已经和他们熟络起来。
县城对她来说就是可望不可及的理想乡,她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从程祈年启动开始,脑袋就一直贴在车窗上东张西望。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打在车窗上,留下密集的印记,王小念的指尖在随着雨点灵活地跳舞。
“小念,”程祈年在县城最大的快餐店门口找了个车位,“哥哥奖励你吃汉堡。”
舒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用意,也附和着:“吃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王小念闻言,难掩兴奋,“为什么要奖励我呀?”
“嗯,”程祈年把车倒好,“你今天当哥哥姐姐的小助理,给你发工资。”
但王小念进去什么也没点。
“哥哥姐姐,”小姑娘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我可以把我的奖励带回家吗?我想留给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舒柠眼泪都快绷不住了,她蹲下来揽着王小念的肩膀,“你可以有,爸爸妈妈和弟弟也有,这个哥哥买得起很多个汉堡。”
反正资本家有的是钱。
程祈年忍住了想掐掐舒柠脸蛋的冲动,也学着她蹲下来,“对,我可以买好多。”
老板请客都请到这个份上了,舒柠顺水推舟,又点了同事和留校师生的份,一起打包带回去。
最后三个人是拎着大包小包出店门的。
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砸在地上,让他们寸步难行。
“雨太大了,我去把车开过来,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程祈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舒柠,头也没回地跑进了大雨中,身影很快模糊不清了。
自从认识程祈年后,大学里的每次体测舒柠都会陪他,尤其是1000米,每次测完这人都要虚脱半天。
这次这么义无反顾往雨里冲,讲真的舒柠有点担心他会直接嗝屁。
旁边的王小念左手抱着娃娃,右手提着给家人带回去的东西,开心得哼起了歌,脚尖也微微踮起,轻盈地旋转,雨声相辅相成,她仿佛成了只灵动的八音盒。
舒柠心底的情绪又复杂起来。
戴上适配的支具,王小念的脊柱侧弯会很快见效,她只能这么宽慰自己。
“姐姐,你的东西好像落在里面了。”王小念指给舒柠看她遗落在桌上的手机。
这手机抵得上舒柠半个月工资,她当即冒了一身冷汗,“小念,姐姐去拿手机,马上回来,你别离开哦。”
“嗯。”王小念乖乖点头。
转一圈,再转一圈。
手里的兔子玩偶被她不小心扔到了路上,很快就要被大雨浸没。
两个大人都不在,再等兔子就要被完全打湿了。
王小念把另一只手提着的东西放在店门口的凳子上,走下了台阶。
“还好,没怎么弄脏。”她把玩偶捡起来抱在怀里。
突然正前方一道刺眼的强光袭来,王小念几乎睁不开眼。
一辆车向她飞驰而来。
“王小念!躲开!”程祈年刚停好车就碰见这一幕,霎时间心脏骤停。
王小念却被吓得一动不动。
车内震耳欲聋的蹦迪曲声音越来越近,像是要震碎她的耳膜。
蓦地她被一股大力拦住腰扑到房檐下,车子将将擦着他们的脚开过。
“艹!不要命了!”
一个酒瓶从车窗扔出来,猛的砸在程祈年背上,他发出一声闷哼。
“没事吧!”舒柠从店里冲了出来,王小念被程祈年护在怀里,两个人都躺在快餐店的台阶下。
王小念吓得不轻,舒柠把她拉起来的时候,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疼不疼啊小念?”
“不疼,”王小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疼,对,对不起。”
借着店门口幽暗的光,舒柠把她检查了个遍,确定没有伤到的地方,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怎么样?”舒柠这才有空关心程祈年,扯着他的衣领让他转圈。
程祈年的白色体恤已经完全湿透,贴在他背上。
舒柠把布料轻轻撩起来。
“嘶——”
背上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擦伤,还青了一块。
王小念哭得更大声了。
雨一时半会停不了,程祈年也有伤在身。别无他法,他们只能留宿在县城里,在一家小旅馆开了个三人间。
王小念哭得累了,洗完澡在里面最小的床上,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舒柠在浴室给程祈年上药。
“好了,先晾会儿。”她收拾好东西想出去。
“等一下,”程祈年还光着膀子,不管不顾地拉着她坐在洗手台上,头靠上她的肩,“我要你陪我。”
这种情况下舒柠很难拒绝。
现在回想刚才的情景她都还心惊胆战,还好程祈年身手敏捷反应够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对。
程祈年是能和这几个词汇联系在一起的人吗?
她一把推开程祈年,食指戳他肩膀,发出灵魂拷问:“程祈年,你不是很弱鸡吗?”
程祈年也不回答她,而是费尽心思挪了挪,把脑袋重新放到她肩上,轻轻蹭了蹭。
舒柠没再推开他。
他偷偷抬起头,吻了吻舒柠的耳朵,她僵在原地,程祈年的气息又更进一步。
似叹息又似撒娇——
“你都没有问我疼不疼。”
“我好疼,帮帮我。”
唇齿相接,一切疼痛都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说出来可能很离奇,但是作者本人昨天爬华山也摔了个屁股蹲儿(品如那种)orz
程狗:这就是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