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h市下起了大雨。
一大早,我就去了容氏大厦,意料之中的,我被前台挡在了外面。
“抱歉,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上去见容总的。”
我问:“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可以吗?”
前台看我一身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有些嫌弃:“不好意思,不行。你在这里,会影响我们公司形象的。”
我点点头,“那我去外面等。”
我出了容氏大厦,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站着,怀里还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我早知道进不去容氏大厦,我爸原来的公司,没有预约都见不到我爸本人,更别说容熠川了。
而我特意选在今天来还钱,是因为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有大雨。
我在容氏大厦外面,跟一对石狮子一起,淋了整整一天的雨。
到了傍晚的时候,气温渐渐降低,我明显感觉自己开始鼻塞发烧,浑身发冷。
我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靠在石狮子上睡着。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身上,冷得我发抖。
终于,雨水冰冷的触感消失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黑色手工皮鞋,再往上,是做工剪裁都精致的西装裤。
容熠川就站在我面前。
秘书举着一把打伞,帮他打着。
而他手里拿着的伞,却打在我的头顶。
我惊喜地站了起来,“容、容总……您回来了。”
容熠川看我的神色冷了许多。
或许是前几天我在医院门口,拒绝他的态度太过决绝。
虽然很像莫荔,但也确实让他不舒服。
我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紧紧捂在怀里的塑料袋递给他:“我来还医药费,给您。”
容熠川看了看塑料袋,然后深深地看着我的脸,似乎要看进我的心里去。
“容总?”
“嗯,”容熠川的脸色晦暗不明,“我说过,不需要你还钱,你走吧。”
“可是我……”
我话还没说完,容熠川就已经一马当先地走进了容氏大厦。
秘书跟在他身后一路打着伞,回头看了我一眼,可是容熠川身高腿长,她的视线只停留了两秒,就踩着高跟鞋快速追了上去。
隔着雨帘,我看到他们两个上了专属电梯,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微微有些叹息。
我料到了模仿莫荔肯定会吃他的派头,没想到他真就这样走了。
明明前两天还去工地帮我调整工作,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恋爱脑的男人心,海底的针。
但经过上次,我也算是摸到了点容熠川的脾性。
苦肉计虽笨,但有用。
于是我没走,又把包着钱的塑料袋踹在怀里,继续在外面等着。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气温也开始快速降低。
我用双手抱着自己,护着怀里的钱,也给自己保保温。
只是我的体质还是太差了,身体忽冷忽热,鼻子也开始堵住,脑袋晕晕乎乎的。
我觉得,我大概是发烧了。
“醒醒,快醒醒。”
我被人推醒了,脑子还有些混沌,依稀能认出来眼前的人:“秘书姐姐。”
秘书帮我打着伞,轻声说:“容总来了,有话问你。”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看向她身后。
容熠川穿着黑色的西装,如果不是身后那些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他的身影几乎要隐匿进夜色里。
我扶着石狮子,趔趄着站了起来:“容总。”
“等多久了?”
我笑着摆摆手:“没多久。”
“怎么不进去大厅坐着等?”
我瑟缩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然后忽而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来容氏大厦的肯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能给您丢人。”
我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递给他:“我知道您不缺这点钱,但是我不想欠别人的,请您收下。”
容熠川定定看了我一会儿,终究还是接过我手里的塑料袋,“还是热的。”
“我怕淋着雨,一直抱在怀里呢。”
“可你的衣服全都湿了。”
“所以我包着一层塑料袋呀,可以防水,里面的钱应该没湿。”
“……”
我又说:“要不您打开看看,里面湿了几张,湿的我带走,我明天再给您换干的钱。”
容熠川没说话。
我干笑了一下,局促地站着:“我是不是还是给您丢人了?容氏大厦门口人来人往的……其实我想过去远一点的地方等您的,但是又怕您出来的时候我没看到,就错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公司?”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打量我。
似乎想要从我的回答里看出我别有用心的证据。
我余光里看了一眼他的秘书,容熠川的秘书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看起来很聪明干练,同样不好糊弄,也一直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等我?”
“因为……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您了,我又不知道您住哪,但您总会来公司的吧,我只能来这里碰运气。”
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出乎他们两个的预料。
秘书明显一怔,然后整个人放松了许多,低着头抿唇浅笑。
容熠川拧着眉,深吸了一口气:“要是我今天不来公司,你预备一直等下去?”
我粲然一笑:“那当然不会了,我又不傻,我明天早上早点再过来等就行了,还能真在这里淋一晚上啊。”
容熠川脸上的神色也是骤然间松了许多:“嗯,的确不傻。”
我催他:“您快看看里面的钱吧,湿了几张我明天来给您换。”
容熠川打量了我一下,目光划过我苍白的脸颊,被雨水打湿的碎发,最后落在了我垂在身侧的手上。
因为连续搬了三个月的砖,我的手早已经粗糙不堪,满手都是血泡。
此时又被大雨淋了一天,血泡破裂,红色的鲜血流了出来,整个手都被泡得发白。
不过,这也是我特意选择大雨天来还钱的原因。
男人,天生爱当英雄,最见不得柔弱的女人受苦。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容熠川倒是不在乎女人漂不漂亮,但他在乎莫荔。
莫荔洗盘子,手也常年泡在水里,多半也会发白发皱,跟我现在这双千疮百孔的手估计也差不多。
况且我发着烧,雨水把我的衣服都淋湿透了,更显得我瘦弱单薄。
我察觉到他的视线,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容熠川盯着我的手看了一阵,眼中划过一丝不忍,轻声道:“先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