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宵很快将饭菜备好,十八个菜三个汤,两人吃。
时间来算,承宵是打她一进府就开始让厨房准备了。
饭菜质量上来看……
“王爷,您确定当年在边境没吃私贪污吗?”
大贪官和珅也就这样了。
季冥熙也不瞒着:“若是平时本王一人怎么样都行,今日你来自然要备好点。”
承宵忙前忙后。
“钟姑娘,这些菜您都尝尝,喜欢哪样告诉属下,下次属下提前备着。”
钟繁依无奈:“倒也不必,我不挑食。”
季冥熙给她盛汤:“你不必有顾虑,吃剩下的,等晚上本王热热再吃。”
钟繁依瞧着眼前三碗汤,扬眉:“王爷可真过日子。”
“没办法,以后要养家糊口,自然得省一些。”季冥熙打眼底透着高兴。
钟繁依心道他这身体问题还没解决,倒是盘算上养家糊口了,真够着急的。
两人边吃饭边说话,说起那日入族谱的事。
季冥熙已经从承宵那里听到了一些。
“钟念希如今的第一要紧事是攥紧太子的心,这次求佛珠的事她做得很好。”
“看来太子侧妃有一段时间不会换人了。”
钟繁依发现厉王府的凉菜都很好吃,酸甜可口:“无所谓,我本来也没想这么快把她踢出太子府。”
季冥熙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但以她的性子十有八九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不过只是不会跟以前一样亲自动手就是了。
借刀杀人的事,那女人玩得很顺手。
“正等着她来,嘉馨贵妃的事我正愁没有眉目,她们若不动我反而不好办。”钟繁依凑到碗边。
鱼肉的腥味扑鼻而来。
她顿时犯恶心,捂着胸口一个劲倒酸水,把刚才吃下去的全吐了出来。
季冥熙吓一跳,扔下筷子过来:“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承宵云缨也从外冲进来。
季冥熙拍着钟繁依的背,慌道:“承宵,去叫府医,快!”
“不用了。”钟繁依把最后一点也吐干净,扶着胸口平息。
云缨拿了温水来给她漱口。
“我们小姐头几日淋雨之后就总是犯恶心,这阵子又忙着乱七八糟的事一直没休息。”
季冥熙拧眉:“都病了几天怎么还不上心?能医不自治,必须让其他大夫来看看。”
钟繁依漱口,拿手帕擦嘴:“我没事了,不必兴师动众的,过两天就好。”
她刚才吐得厉害,这功夫脸色发白。
“糟蹋了王爷吃饭的心情,真是抱歉。”
季冥熙:“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你的身体更重要。”
承宵也跟着劝:“要不还是让府医来给您看看吧,厉王府的府医虽然没您医术好,但看诊问脉也是好手。”
“我不是说不用了吗?”钟繁依语气猛地提高,像是被触碰到逆鳞的猛虎。
这突然的抵触让承宵吓了一跳。
钟繁依嚷出声后也猛然察觉到自己过于紧张,努力平复心绪,缓和声音。
“抱歉,我确实有点不太舒服。王爷,我想回府了。”
季冥熙能感受到她的戒备。
她就像是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以那尖锐来保护她最柔软的地方。
男人眸色微闪,没强留:“好,本王让赤炎送你回去。”
钟繁依道一声‘多谢’,被云缨扶着出去。
季冥熙把她送到厉王府门口。
赤炎备马车,送她往神医府去。
承宵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担忧:“爷,王妃好像有点不对劲。”
自己跟王妃相处了这么久,她不是个暴躁脾气的人。
季冥熙想起那日她扶肚子的小动作,眸色沉下去。
“这几日让暗卫守着她,如果她突然让云缨去外面抓药,立刻回来禀告本王。”
承宵愣,而后愕然:“王爷的意思是王妃她……”
反胃呕吐,还有这几日晚上总是怕冷。
“属下马上就去!”
这边,钟繁依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养神。
云缨被赶到马车外跟赤炎一块赶车。
耳边传来马车行驶时车轱辘发出的‘咕噜’声,有些吵闹,但意外的让人安心。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声音也给人一种安全感。
钟繁依两手搭在肚子上,本能缩起身子,想起淮阳侯夫人的话。
淮阳侯夫人身边的奴婢说淮阳侯夫人怀孕时身体不适,生下的孩儿也虚弱。
当初自己也是一样的。
自己生下的那个孩子身子也很虚弱,就连哭声也比其他婴儿小很多。
她那么小,不过一个巴掌大一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人抱走。
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冬日,她们把她从自己身边抢走时,自己只看了她一眼。
自己光着脚跑出冷宫去找季寒渊,求他把孩子还给自己。
那个孩子可是自己难产了一天一夜,用半条命才生下的啊!
可高高在上的陛下却说‘希儿无子,你既是她姐姐,你生下的孩子就是她的’
‘不过一个孩子,你以后再生不就得了’。
季寒渊不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生孩子了。
自己当年跳下寒食河救了他,身子受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那个孩子是自己用了三年的时间扎了无数针,吃了无数药才换来的。
那是自己唯一的一个孩子!
自己拼了命的求他,在雪地里磕得头破血流,但依旧没能让那人心软。
等到自己再见到孩子时,她已经死了。
像垃圾一样被钟念希扔进恭桶中溺死了。
那个带着凤冠的皇后娘娘用鄙夷的语气告诉自己
‘害本宫等了这么久竟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公主有什么用,又不是皇子,活着不如死了’
公主……只因为是公主。
她就杀了自己的孩子!
那个自己还没来得及抱上一抱,连名字还没来得及取的孩子!
“宝宝……”钟繁依捂着嘴,泪如雨下。
哪怕过了十年,她依旧能清楚得记得那个孩子被溺死时的样子。
她的小手小脚都蜷缩成一团,紧闭着眼张着小嘴挤在腌臜之物中。
每每噩梦,自己都能听见有人在叫‘娘亲,救救我’。
可是自己在梦中翻遍了也找不到声音所在。
自己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有人叫自己娘亲了。
上一世,自己因为爱季寒渊,受尽苦楚拼命孕育子嗣。
如今,自己已没必要再受千针万扎。
而这具受了寒食河浸透的身子也没办法再孕育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