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狼王”覃昱很得意。
任谁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便能建立“天狼堡”这样一个称霸西北之地的势力,都应该感到得意。
他花了整整十年时间,身上留下了十四处危及性命的伤口,才终于在这片官府势力覆盖不及的法外之地,树立起得到所有人承认的绝对权威。
这意味着他可以对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口与财富予取予求。
便如前些天,他看中了一个牧民家的女儿,那女子虽远远算不上绝色,却眉眼顾盼之间,很有些像少年时仰慕却因无财无势无拳无勇而眼睁睁看着嫁给一个土财主的邻家女儿。
当时他只是稍稍流露出一些感兴趣的神色,当晚便有人将那女子送到他的床上。
睡了一夜后,他感觉索然无味,便送了一只羊让她牵着离开“天狼堡”。
虽然后来听说那女子牵着羊一起跳下最深最险的一座悬崖,他也只是听过便罢,丝毫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天一早,他骑上最心爱追风赤兔马,马鞍一侧挂着四十二斤重、五尺长狼头短矛,身后带着最可靠的四十八狼骑,依照每天的习惯巡视这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
虽然这片领地上除了一个交易财货的集市、几处绿洲上聚居的牧民,其他地方都是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他仍兢兢业业的每天巡视一遭,比在家中几个漂亮女人身上还要用心。
走出“天狼堡”十三里,覃昱视野之内的黄沙之上,忽地出现了一个人。
乌黑的发、乌黑的眸、柄鞘俱是乌黑的奇古长剑,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都是白的,白色玉冠,白色衣衫,白色长靴,白色的俊美清冷面容与修长有力双手。
他身周并无马匹,应该是一路从黄沙中走来站在此处,却不知如何竟能保持一尘不染。
他笔直的站在黄沙之上,却似一柄霜锋雪刃、寒气逼人的绝世名剑,又如一座堆积千秋不化冰雪、笔直指向苍穹的巍峨高山。
这白衣青年身上的寒气似侵入了覃昱的肌肤,浸透了他的骨髓,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由此人的形容装束,他想到了两个人,两个近年来声名鹊起的青年剑客。
他勒马止步,望着白衣青年沉声喝道:“阁下是‘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还是‘白云城’城主叶孤城?”
“他是西门吹雪,我是叶孤城!”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覃昱悚然转头,却见身后也多了一个人,一样的白衣如雪,腰悬乌鞘古剑,肤如白玉,目如寒星,漆黑的头发上戴一顶白檀木嵌珠宝冠。
他正向着覃昱一行人走来,却似一位尊贵君王走入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无垢飞仙降临人间。
覃昱的喉咙有些干涩:“二位……有何贵干?”
“杀你!”西门吹雪首先回答,言简意赅。
覃昱问道:“我们素未谋面,阁下为何要取覃性命?”
西门吹雪再说了两个字:“李正!”
覃昱立即记起这个名字,那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还拥有着年轻人独有的天真,居然会为了所谓“正义”来寻自己晦气,结果被他用狼头短矛洞穿胸膛后钉在墙壁上,挂了整整一日一夜才断气。
他又问道:“阁下是李正的朋友?”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只摇了摇头。
覃昱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惊诧:“阁下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便要杀我?”
西门吹雪仍不说话,又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叶孤城笑道:“巧得很,我也是来杀你,却比不得西门庄主无欲无求,而是收了别人的好处。”
覃昱反而涌起希望。
只要对方是为了利益来杀人,便能够为了更多的利益放弃杀人,甚至为他杀人。
“不知是何人请得动白云城主杀人,又出价几何?”
叶孤城的脸上仍是微笑,但双目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如今我正游历天下感悟剑道。日前正在附近的一处山崖下练剑,巧遇一位从崖顶跳下却挂在树上侥幸未死的姑娘。当时我的干粮恰好吃完,她便将一起落崖却已摔死的一只羊烤了送给我吃。我平生不受人好处,问她想要什么报酬,她的要求便是请我杀一个人。”
覃昱不再说话,从对方的话语中,他清晰地体会到那一只羊的分量。只怕自己拿出成千上万倍的代价,也不能令对方回心转意。
叶孤城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覃昱,隔着他向对面的西门吹雪拱手道:“西门庄主,你我目标相同,不知该如何处置?”
西门吹雪虽不愿在杀人之前浪费一丝力气,包括开口说话,但叶孤城显然值得他破例,于是平静地说出四个字:“先到先得!”
“好!”
叶孤城的眼睛变得更亮,右手握上腰间的剑柄。
他知道这是一场特殊的比试,也正想借此机会试一试这与自己齐名的青年剑客深浅。
但下一刻他和同样已握住剑柄的西门吹雪都没有出手,而是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一侧。
覃昱和他手下的狼骑先是不明所以,等到极远处的隐约马蹄声入耳,才知道又有人到场。
不多时,一共十四匹快马疾驰而来,马后卷起一道黄龙似的烟尘。
马到近前,在侧面倏地停住,与一前一后夹着覃昱一行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形成一个“丁”字型。
在为首一匹雄壮如山、遍体黑毛的神骏战马上,一个骑士掀开与斗篷相连、扣在头上的兜帽,拉下遮挡风沙的面巾,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孔,笑吟吟地道:“今天吹得什么风,居然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吹到了一起?”
“马空群!”
西门吹雪脱口叫出这个人的名字。
他虽然只是在婴儿时与此人见过面,并没有留下关于对方的真切记忆,却还是在第一时间便认出对方的身份。
马空群将脸一板,瞋目喝道:“不管伱现在叫什么名字,也不管你将来要做什么,难道你娘没教过你该如何称呼我?”
西门吹雪脸上罕有地有了些许情绪波动,犹豫片刻后,松开握剑的右手,向着马空群拱手施了一礼,口称:“叔父!”
“贤侄免礼。”马空群的脸色马上由阴转晴,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他又看了看眼前的微妙情形,含笑问道:“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