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赶来的蒋邑明罕见地慌张。
蒋家在平城有头有脸,甚至排得上第一。
可在海市谢家面前,却如小巫见大巫。
谢家掌权人谢瑾泉在朝霞楼吐血不是件小事儿。
他身为朝霞楼负责人难辞其咎。
一旦处理不好,不止朝霞楼,蒋家也会受到牵连。
好在蒋邑明历经风浪,心虽慌张,头脑仍旧清晰。
“立刻停止供菜,检查菜品安全!”
发布命令后,他挤进人群:
“救护车很快就到,请各位与谢先生拉开距离,保持通风。”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谢家人并未对他太多刁难。
谢老爷子和谢老太太只是默默流泪、祈祷。
谢瑾泉之父谢孟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周家人倒是蹦跶得欢。
李素琴像死了爹,哭得昏天黑地。
周焕焦心不已,眼神儿在谢瑾泉和周念梨之间转来转去。
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敢当着谢家人的面儿放肆。
周念梨没有注意到周焕的小动作,只守在谢瑾泉身边,眼泪一颗又一颗。
本就慌张的蒋邑明见周家人如此夸张,更加心烦。
“三位,能不能低声些?”
“你好意思要求我们?”李素琴找到了发泄口:“肯定是你们滥竽充数,用坏掉的食材顶替好的。你们存心毒害我的乖孙婿!”
“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婆子我饶不了你!”
“奶奶!”周念梨脸色臊红:“你小声点儿。”
“我就要说!”李素琴反而来了劲儿:“我为我的乖孙婿说话,谁敢拦?”
“李老夫人,”谢孟眉头微皱:“其实……”
“亲家!”仿佛得了谢家支持,李素琴昂着头:“你放心,这是平城,我周家的地方。我一定会给我的乖孙婿讨个公道!”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用力。
尖锐得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在楼中回荡久久不停。
其他雅包的食客闻言,纷纷出来凑热闹。
部分人被带偏,对朝霞楼的安全问题产生了怀疑。
甚至朝霞楼的工作人员,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弄得低垂着脑袋。
形势严峻,蒋邑明脸上的笑容终于完全消失。
他让厨房做食品安全检查,是为自证清白。
而不是给人提供污蔑的借口!
他义正言辞:“各位,我蒋某以人格保证,本楼所用食材绝对新鲜、无毒。”
“李老夫人,如果你有证据,可以去告我们。如果你没有证据就信口开河,抱歉,朝霞楼将对你进行起诉!”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吃”排第一,但能不能吃得好、吃得鲜,需细细甄选。
食客愿意花大价钱来朝霞楼,就是出于对朝霞楼甄选食材和制作食材的信任。
信任一旦被摧毁,朝霞楼将难以存活。
即便有谢家压着,他也要维护这份信任。
“还要什么证据?”李素琴不依不饶:“要是你们的饭菜没毒,我的乖孙婿怎么会吐血?”
“如果饭菜有毒,怎会单单谢少有事?你们却平安无事?”蒋邑明回呛。
“那是因为……”李素琴哑了火:“总之,我的乖孙婿是在你们朝霞楼出事,你们负全责!”
“当然!”蒋邑明沉声:“无论何种原因,我朝霞楼都愿意负责,并且,我朝霞楼一定会追查并公布谢少吐血的真正原因,免得平白蒙冤!”
这番话气势足、底气足、音量足。
朝霞楼的员工受到鼓舞,纷纷直起腰杆儿,一副清白无愧的模样。
“好样儿的!”守着儿子的谢孟忽道:“小伙子,临危不乱、头脑清晰、不避责任,将来必成大器!”
誓证朝霞楼清白,誓死与谢家抗争到底的蒋邑明,懵了。
他是不是听错了?
谢瑾泉出事儿,谢孟不应该气得把他大卸八块儿吗?
怎么肯为他说话?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又听谢孟道:“各位,犬子吐血乃是旧疾复发所致,与朝霞楼无关。”
这话无异于打了李素琴的脸。
李素琴只觉喉头卡了口痰,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既是旧疾,怎么不早说?
在她和蒋邑明吵得火热的时候横插一脚,倒显得她里外不是人了!
可……对方是谢家。
她讪笑着想圆场,救护车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眼看谢瑾泉要被抬走,她急忙道:“我也去照顾我的乖孙婿!”
“李老夫人,”谢孟转身露出职业化的微笑:“你们先回去吧,瑾泉我们照顾就好。”
周念梨赶紧道:“谢伯父,让我陪着瑾泉吧,我可以照顾他!”
“今天你们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丢下这句话,谢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谢家人的背影,周念梨脸色倏然恶毒。
“奶奶!”她压低声音,其中的暴躁却清晰可闻:“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李素琴蠕动着嘴唇:“我……”
“如果还想搭上谢家,就收起你那副泼妇模样!”气愤的周念梨丢下心里话,追了上去。
眼见救护车疾驰而去,她想也不想,开车去追。
不曾想,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上了蒋邑明的车——姜练。
蒋邑明有些意外:“小练?”
姜练脸色难看:“三哥,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这件事儿跟你没关系,”蒋邑明道:“你还是回去吧。”
“谢瑾泉在豢养邪物,”姜练道:“三哥,我必须去看看。”
蒋邑明呼吸一滞,立刻发动车子。
医院。
医生有些心虚:“病人各项指标正常,很健康。”
虽然吐了血,还昏迷不醒。
谢家人并不意外,只要求将谢瑾泉推到病房静养。
“蒋先生,请回吧,”谢孟神色淡淡:“瑾泉只是累了,需要休息。请放心,我们不会追究朝霞楼的责任。”
蒋邑明看了眼身侧姜练,鼓足勇气开口道:“他得病了。”
谢孟唇角微勾:“医生说了,他很健康。”
“那是假象,他活不久了。”
谢孟眉头微皱:“蒋先生,慎言。”
蒋邑明咽了咽口水:“豢养邪物,不会有好下场。”
谢孟眼神瞬变,如尖刀般犀利冰冷:“蒋先生,慎言!”
蒋邑明虽有些成就,到底年轻。
在谢家上任掌权人气场的压制下,竟有些磕巴。
他磕磕绊绊道:“我认识一位大师,也许她能帮到谢少。”
谢孟冷哼一声。
这些年来为了医治瑾泉,他找过不少有名的、功力深厚的大师。
可没一个能治得了瑾泉身上的东西。
小小平城,能有什么遗珠?
刚要赶客,谢老太太颤步上前,拉住了蒋邑明:“请!快请!”
“妈!”谢孟沉声:“我们这些年受的诓骗还少么?”
谢老太太泪眼婆娑:“再信一次,就一次!”
“试试吧,”谢老爷子也道:“试试也没什么损失的。”
谢孟动了动嘴唇,还要说什么。
蒋邑明赶忙插嘴:“谢少身上有邪物,就是她告诉我的。”
“真的?”谢老太太不由激动:“快,赶快把大师请来!”
谢孟亦是愕然。
面具能挡住一切灵、邪,自从瑾泉戴上,鲜有人能窥得其中的秘密。
可现在,竟被人轻易看穿?
他心情迫切,声音却有些嘶哑:“快请。”
却在下一秒,见蒋邑明带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儿。
“这位就是我说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