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你对我的想象,所以我实在无法奉陪;你恨的不是我,你恨的是:你对我的投射,所以我的确爱莫能助。
——《喃喃》扎西拉姆·多多
清辞下意识的想要躲到孙姐身后,可她又觉得这样的行为无疑会让孙姐和陈阿婆觉得她是一个非常胆怯,没有主见的人,只怕会觉得她更加好骗,还是情绪稳定一些来得好。
“介绍我过来的人说你是半仙儿,没有你算不出来的事。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要来求什么。”
清辞边说边继续环顾这间屋子,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而为之,这屋子里到处充斥着诡异的细节,什么角落的纸钱,窗子上的符纸,还有桌子左侧木架子上容貌可憎的恶鬼面具。
要不是为了孟显景,她真是一辈子也不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只怕今天晚上回去她又要做好久的噩梦了。
她是一个有神论者,可这一刻她倒是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无神论者,由此来减轻一些内心的恐惧。
楚清辞刚才的话是有些冒犯的,起码听上去绝对来者不善。在她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可以明显察觉到孙姐神态上的变化,她看着清辞的眼神变得很复杂,既像是恐惧,又像是责怪。
但她看向陈阿婆所处的方向是,眼神瞬间变得迷恋起来,清辞在她的神情中完全读到了她是陈阿婆最虔诚的信徒。
出人预料的,陈阿婆并没有生气,而是掀开红布帘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直走到清辞面前,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并拢,口中念念有词,在清辞眉心点了一下,随即闭上双眼,手指又掐又算,最后来了一句,“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了。”
陈阿婆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和清辞的猜测有些不一样。
她穿着一件暗蓝色像是道袍似的衣服,衣服下身绣着一条很大的白蛇,看着倒是有点精通鬼神的架势。
她的嘴唇右边有一颗黑痣,眼眶也很深邃,清辞觉得可能是少数民族,反正长相看起来比孙姐更有记忆点。
虽然陈阿婆明显年纪不小了,可如果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确是陈阿婆长得更值得令人相信懂点什么。
清辞没有说话,一双眼睛仔细望着陈阿婆的脸,妄图在她眼角的沟壑里看出一点什么。
她并不想要主动传递任何信息,却渴望着在这里尽可能多的得到想要的信息。
陈阿婆比清辞想的要更加的好脾气,见她这副模样,不急不闹,反而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说:“你也是不容易,为了你爱的男人,大老远的从市里往这儿赶。人生地不熟,四处一片黑,你心中害怕却为爱而留,我也是很感动的。”
陈阿婆说话的时候并不像是一个没文化的老村妇,反而像是一个十分慈悲,能够普度众生的圣人。
到这一刻为止,清辞当然还不曾相信陈阿婆的话。对于一个原本就不相信封建迷信的人来说,说服自己相信这些本来就是一件很荒诞的事。
可这是她当下唯一能够找到或许可以帮助孟显景的办法了。
人在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大多时间不会去责备自己,而是会怪罪上天,怪罪运气,怪罪气数。
所以渴望获得救赎的时候,人们也是想要祈求上天,改变运气,而不是努力的去改变自己。
毕竟比起改变自己,改变运气好像是更有效也更不需要花费精力的一件事。
“所以,你有办法帮我吗?”
清辞问的很直接,语气里也没有任何讨好的意思,这让孙姐站在一旁有些不安。
少见有主动上门来看事儿的还是这种态度,倒好像是她们欠了她什么一样。
不过孙姐见她的衣着打扮,还有整个人的气质,都是不错的,再加上微信上转账也是很爽快,这算是她此刻愿意站在这儿陪着的最大安慰。
她轻易是不愿意管这些事情的,引见人这事儿大多时候出力不讨好,搞不好师父怪罪,客人也不高兴。有些客人懂事的还好,知道给她包一份红包,碰上不懂事的客人,红包都给了师父,她也捞不着什么。师父心情好了给她点,心情不好了压根儿不让她进门,她这一天家里的事情都不帮忙,全都操心这边,本来婆家就全是怨言了,这再捞不着什么赚头,她都不知道还要坚持个什么劲儿。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可她对陈阿婆还是很崇拜的,当初她儿子被吓到就是陈阿婆给看好的,后来她老公跟邻村的小寡妇搞到一起,也是陈阿婆给看了,说是有色鬼上了她老公的身,鬼迷心窍才会出轨。按照陈阿婆给的办法,没多久她老公也回到她身边,踏踏实实干活,赚了钱也都给了她,再没听说干过别的花花事,所以她才越发的对陈阿婆深信不疑。
她是从别的村嫁到长头村来的,陈阿婆以前什么样子她不清楚,反正打从她来村里认识陈阿婆开始,就没见过陈阿婆有过什么看事不灵验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敢在外面向别人保证,陈阿婆什么事情都能给看好,这都是多年的口碑积攒下来的。
她才不管陈阿婆是不是真的半仙儿,只要算得准,能让她占点便宜,攒点钱,就是活神仙。
“这事儿不能着急,我得先请仙人下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得看透了事才能解决事。都这么晚了,你大老远来的,我也不想耽误你时间,有话我就直说了。请仙人下凡需要送香火,所以多少得意思一点。要不是看你着急,我其实不愿意这个时候冒险,太晚请,有时候仙人会不高兴,惹怒了仙人我也得遭报应。所以要不要请,看你的意思。”
陈阿婆说完这些话,转身就又回到了红帘子后面坐下了,不再吭声。
清辞看了孙姐一眼,走过去小声问她,“一般这种要给多少?”
“也不算多。”孙姐伸出了一根手指头。